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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九


  這話別人不懂,丹丘生卻是懂的。說道:「我是要和四十年前曾是丐幫弟子的那個仲毋庸說話,也即是要和現在的你說話!你不能認為是被逐出丐幫就當作自己死了!」

  仲毋庸道:「不錯,我是四十年前的仲毋庸,但早已不是丐幫弟子。你倘若是由於仲毋庸是丐幫弟子才要找他的話,那你是找錯人了!」

  丹丘生道:「沒有找錯,因為你現在還可以重回丐幫,這正是你的兩位師兄要我告訴你的。」

  仲毋庸冷冷道:「多謝了,你回去告訴他們,即使他們親自前來找我,我也不會重回丐幫!」

  丹丘生道:「你們師兄弟三人,都是一大把年紀了,令師兄只盼和你見上一面。」

  仲毋庸冷笑道:「管羽延當年做了幫主,只欠我一個人還未曾向他道賀。他想我回去,大概是為了這個緣故吧?你回去告訴他,仲某人慣了無拘無束的日子,沒興趣再回去叩見幫主了。」

  丹丘生想不到他竟把同門的手足之情,當作對他的侮辱。一時間氣得說不出話。

  仲毋庸卻扳起了臉,接著說道:「話已經說清楚了,你要找的丐幫弟子仲毋庸並不是我,恕我少陪了!」說罷與段劍青掉頭便走。

  丹丘生身形一晃,儼如鷹隼穿林,倏地越過前頭,回過身來,喝道:「且慢!」

  仲毋庸吃了驚,橫掌當胸,喝道:「丹丘生,你想怎樣?」

  丹丘生道:「現在,我不是為了丐幫的事情,我是為了自己的事情找你!」

  仲毋庸道:「我與你素無瓜葛,你有什麼事情要衝著我來?」

  丹丘生道:「我和你沒爪葛,和你兩個同伙卻有瓜葛!」段劍青以為是說他,面色大變。

  仲毋庸道:「既然不是我和你有瓜葛,那就不管是什麼人,都與我不相干。我不喜管不相干的閒事!」

  丹丘生道:「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這件事你非管不可!」

  仲毋庸倒是有點害怕丹丘生真個翻臉,只得改了口氣,說道:「好,那你說吧,你要我的人是誰?」

  丹丘生道:「梅山二怪。」

  仲毋庸道:「對不住,我雖然認識他們,卻不知他們今在何處?」

  丹丘生道:「梅山二怪和你有二三十年的交情,他們可能會去的那些地方,你總比我清楚,如今你先想想,是否他們曾告訴你,你卻忘了?要是當真未告訴你的話,那你就帶我各處去找!」

  仲毋庸哼了一聲,說道:「對不住,我還有緊要的事情待辦,可沒這閒工夫陪你到處找人!」說罷,竟然從丹丘生的身旁硬衝過去。

  他這一著乃是行險之著,博一博丹丘生敢不敢對他動武。要是丹丘生硬來的話,那時再說。當他從丹丘生身旁走過之時,手心裏實是捏著一把冷汗。

  丹丘生果然給他料中,不敢動武。段劍青跟在仲毋庸背後,急急忙忙的也飛步跑了。丹丘生奈何他們不得,不知怎麼辦才好?剎時間他們已是去得遠了。

  仲毋庸回頭一望,不見丹丘生追來,鬆了口氣,說道:「算他識趣,否則我叫他嚐嚐我的鐵掌滋味!」剛一脫臉,便即吹牛。

  段劍青說道:「是啊,他的劍法雖然高明,怎比得上老前輩練了幾十年的混元一氣功,當然他是不敢追來了。不過,咱們也還是快點回到軍中的好。」

  仲毋庸道:「他既不敢硬拼,料他也不會再追咱們,不過你也說得是,咱們不是為了怕他,也該早日和衛托平他們會面的。」口說不怕,心裏實是害怕,於是加快腳步,又跑了一程。

  仲毋庸鬆了口氣,說道:「縱然他敢追來,諒他也是追不上咱們的了。」原來此際他們已經看見「老猿石」了。

  仲毋庸久在回疆,熟悉地理,一見「老猿石」越發放心。因為他知道「老猿石」距離羅海的營地已有百里之遙。

  那知話猶未了,只聽得一聲長嘯,有人說道:「我等了這許久你們才來麼?」仲、段二人抬頭看時,但見一個白衣漢子,衣袂飄飄,正從「老猿石」上躍下來。可不正是丹丘生是誰?仲毋庸這一驚非同小可,喝道:「丹丘生,你,你陰魂不散,又來作甚?」

  丹丘生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麼?我要你帶我去找梅山二怪!」

  仲毋庸道:「我不也是和你說過了麼?我沒工夫陪你找人!」

  丹丘生冷冷說道:「你沒工夫陪我,我可有工夫陪你。你說你另有要事是不是?」

  仲毋庸道:「不錯。」丹丘生道:「好,那麼你到那裏我就跟你到那裏,等到你有工夫陪我找人,還得找到了梅山二怪之後,我才可以放你走路。」

  原來丹丘生既不能對仲毋庸動武,又不甘就此放過了仲毋庸。左思右思,終於給他想出了一個「纏」字訣,他的輕功比仲毋庸高得多,抄另一條路趕來,結果不是他從後面追來,而是在前頭等待仲毋庸自行投到了。

  仲毋庸卻怎敢讓這麼一個厲害的對頭老是跟著自己?何況他是去找清軍的,丹丘生的徒弟則在羅海那邊,他又怎能讓丹丘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仲毋庸情知自己擺脫不了丹丘生,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道:「丹丘生,你要我替你做事,那也不難,你得顯點本領給我瞧瞧!」

  丹丘生道:「好,你劃出道兒來吧。不論文比武比,我一概奉陪!」

  仲毋庸道:「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看武比是不必了,還是文比吧。」

  高手搏鬥,縱然已練到收發自如的境界,只怕也難免有失手誤傷。如今仲毋庸提出「文比」,這正是丹丘生求之不得的。於是說道:「好,文比就文比,怎樣比法?」

  仲毋庸道:「咱個就借這塊老猿石,各顯平生絕學,要是你的功夫果然勝得我,我自當唯命是聽!」

  雖然各自的看家本領不一定是同一類的功夫,但在武學大行家眼中還是可以定得出高下的,丹丘生料想以仲毋庸的身份,不至於會抵賴,因此一聽之後,便即說道:「晚輩遵命,請先賜教。」

  仲毋庸道:「好,老夫獻拙了!」當下雙拳緊握,在那老猿石前,虛比兩比,運足真氣,驀地喝聲「斷!」雙掌同時劈下,只聽得,「咔嚓」一聲,老猿石的一條「右臂」果然應聲斷了半截!

  丹丘生微笑道:「丐幫的混元一氣功果然名不虛傳。」心裏想道:「仲毋庸離開丐幫之後,定然是抱著和師兄爭勝之心,四十年來不斷的苦練本門絕技了。看他如今的功力,的確是要比起管羽延也不遑多讓。可惜他執迷不悟,否則他的師兄知他有此成就,不知有多高興呢。」

  仲毋庸見他若有所思,以為他已是懾於自己的功力,甚為得意,說道:「素仰貴派的連環奪命劍法神妙無比,如今就請你施展施展,讓老夫開開眼界吧!」

  丹丘生道:「老前輩有命,不敢不遵。請指教!」說到「指教」二字,陡地劍光電閃,完全不似仲毋庸那樣,需要先行運氣,虛擬標的,作好準備功夫。旁人看來,他只是隨隨便便信手一揮,那老猿石的腹部已是留下了縱橫交錯的兩道劍痕,劍痕經過處且有十八個被劍尖刺穿的小孔了。

  孟華後來所見的就是他們「文比」在老猿石上留下的痕跡。不過,孟華只能看見他們「文比」所留痕跡,卻無法看得見他們「武比」所留的痕跡。而這「武比」且是丹丘生事先也想不到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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