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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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崆峒派弟子十之八九鼓掌歡迎,沒人表示反對。在這樣情勢底下,恨極丹丘生的洞冥子也不敢說話了。 洞真子請眾人靜下來,繼續說道:「既然沒人反對,丹丘生重歸本派,他是有權做繼任的掌門人了,我在開始的時候,曾提議由洞冥師弟繼任掌門,後來玉虛長老又提出了丹丘生作為繼任人選,有沒有人提出第三位人選。」 過了約半炷香時刻,沒人說話。洞真子道:「好,那麼現在就請同門公決,決定繼我之任的掌門人。我自愧德薄能鮮,有關本派應興應革的大事,要等待新任掌門選出之後,由他來處理了!」 用意十分明顯,他是要把責任推卸給後任掌門。 可笑那一心想做掌門人的洞冥子,此時卻是有如待決的死囚。儘管他力持鎮定,留心的人還是可以覺察得到他那充滿怨毒的眼神。此時他正在心裏想道:「你這老狐狸倒是狡猾,表面充當好人,其實分明是借丹丘生之手來殺我!」 開始進行表決了,結果是眾人都可以預料到的,也是洞冥子預料到的。 洞真子叫眾人騰出當中一塊空地,朗聲說道:「本門弟子,擁護洞冥子做繼任掌門人的請站出來。」 崆峒派的弟子誰也沒有移動腳步,甚至連洞冥子的心腹弟子大石道人也變作了縮頭烏龜。 洞真子繼續說道:「本門弟子,擁護丹丘生做繼任掌門人的請站出來!」 這一下可熱鬧了,洞真子話猶未了,崆峒派的弟子已爭先恐後的站了出來,把那塊空地都站滿了。不好意思站出來的只有洞冥子門下,寥寥幾個。 洞真子吁了口氣,說道:「丹丘師侄,恭喜你得同門擁戴,接任掌門。從現在起,你就是本派的掌門人了。」 丹丘生道:「我得重列門牆,於願已足。掌門大任,實不敢當。師叔,你的年紀還不算老,我希望你多做兩年。」 洞真子連忙搖手,說道:「這是一眾同門的公決,怎麼可以私將授受?」 雷震子道:「丹丘生,你是眾望所歸,不必謙辭了!」 丹丘生還想退讓,牟麗珠忽地說道:「丹丘生,你不做掌門不打緊,難道你師傅的仇,你也不想報了?」 丹丘生大吃一驚,說道:「你,你說什麼?你是說我該為玉虛太師叔報仇吧?」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牟麗珠道:「不,我不是說你的玉虛太師叔。我是說你的師傅洞妙真人!玉虛子固然是死得不明不白,但你的師傅也是一樣!你知道你的師傅是怎樣死的嗎?」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無不驚愕!丹丘生失聲叫道:「我的師傅是怎麼死的?」 牟麗珠道:「是給人毒死的!」 洞妙真人在把掌門之位讓給師弟之後,不到兩年便即身亡,當時他不過年近六旬,對一個武功精純的人來說,這個年紀死亡,縱然不能說是「短命」,也只能說是「中壽」。故此死訊傳出,武林中人都是深為悼惜,覺得他的死未免來得突兀了些,但也沒人疑心他是死於非命。 在他死前一個月,雷震子是曾經見過他的。那次他們還曾切磋武功,洞妙真人絲毫沒有身體衰弱的跡象。此時雷震子聽了牟麗珠的話,想起了和洞妙真人最後一面的情形,不由得半信半疑,連忙問道:「牟姑娘,你怎麼知道?」 牟麗珠道:「我已經來過一次崆峒山了。那次來到崆峒山之時,恰好是洞妙真人被害之夕!」 洞冥子冷笑道:「我們崆峒派弟子並非都是飯桶,牟姑娘你一個人就能潛入情虛觀,這話未免令人難以置信!」 牟麗珠道:「在我和丹丘生分手之後不久,我遇見了天下第一神偷快活張。他教給了我改容易貌之術以及腹語的功夫,我是扮作你們清虛觀的一個小道士偷進去的。」眾人曾見過她的這兩樣本領,剛才她混在崆峒派弟子堆中,用腹語數次發言,都沒被人察覺。比較之下,當年她能潛入清虛觀,那是毫不稀奇。 牟麗珠繼續說道:「也並非沒人發覺我,有兩個人是已經看見了我而且知道我是冒充崆峒弟子的。一個是下毒的人,另一個則是想要制止那人下毒卻沒成功的人。」 雷震子道:「那個制止下毒的人想必是崆峒派的了,他是誰?」 牟麗珠想了一想,說道:「我希望最好還是他自己說出來!」 但那個人卻遲遲不見出來說話。 丹丘生驚痛未已,喘著氣問道:「請你先告訴我,那下毒的人是誰?」 牟麗珠抬眼一看,忽地用手一指,說道:「這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喏,她已經來了!」 眾人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丁兆鳴和滄州老拳師趙一武正在押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婦人進場。 金碧漪叫道:「爹爹,欺負女兒的正是這個妖婦!」原來丁兆鳴和趙一武得到牟麗珠的指點,到斷魂巖下尋找,果然找到了受傷的辛七娘。 牟麗珠緩緩說道:「下毒害死洞妙真人就是這個妖婦,那次請她來的人也就是這次請她來的人!」 丹丘生道:「那人是誰?」 牟麗珠道:「那人也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話猶未了,忽聽得洞真子悶哼一聲,接著是洞冥子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原來他站在洞真子的後面,趁著眾人都在注意剛被押進場中的辛七娘時,快如閃電的突然出手,一把抓著洞真子的後心。 牟麗珠早已預防他會暗算丹丘生,但想不到他卻是暗算他的掌門師兄。丹丘生又驚又怒,唰的拔出劍來,喝道:「洞冥子,你敢作亂犯上?快快放手!」 洞冥子冷笑道:「誰叫你們逼得我無路可走?嘿嘿,丹丘生,你聽著,你敢再踏上前一步,我馬上就要洞真子的性命!掌門之位尚未正式舉行交接大典,洞真子如今還是掌門,你若不顧他的性命,你就要負上害死掌門的罪名!」 投鼠忌器,丹丘生在他恫嚇之下,雙眼幾乎要爆出火來,但卻還是不能不停下腳步,把寶劍重又納入鞘中。 洞冥子把手掌按在洞真子的背心大穴,自己的背脊則貼著一根柱子,說道:「雷老前輩,金大俠請你們兩位包涵點兒,我知道你們一舉手就能要了我的性命,但在我喪命之前,洞真子必定先我而死。嘿嘿,這點本領,你們應該相信我洞冥子是還有的吧?」他的手掌按著洞真子的背心大穴,只要內力一吐,洞真子定必命喪當場。金、雷二人自是看得出來,確實不是虛聲恫嚇。 雷震子氣得鬚眉怒張,罵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陰毒卑鄙的小人,有你這樣的人,真是武林之恥!」罵是儘管罵了,可還真的沒奈他何。 洞真子氣憤填胸,叫道:「你們別顧我的性命,我寧願與他同歸於盡!」雖然他願意如此,但有本領能夠殺洞冥子的俠義道卻怎忍玉石俱焚? 洞真子接著嘆了口氣,說道:「我真後悔沒有早點揭露他的罪惡!」 洞冥子冷笑道:「如今你說也無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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