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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金逐流緩緩說道:「依我之見,次序不妨顛倒一下。」

  洞真子道:「顛倒什麼次序?」

  金逐流道:「貴派同門大會,原定是要推立掌門,然後進行清理門戶之事,對吧?」

  洞真子道:「不錯。」

  金逐流道:「我的意思,就是把這兩件事情的先後次序,顛倒一下如何?」

  既有玉虛子的遺言在前,又有金逐流進言于後,于理於情,身為崆峒派掌門人的洞真子,對金逐流這個提議也是不能拒絕的了。於是說道:「這樣也好,洞冥師弟,你的意思怎樣?」

  洞冥子無可奈何,只得說道:「師兄既說好,小弟焉有異言?」心裡想道:「先行清理門戶,諒丹丘生也難洗脫罪名。待他叛徒身份一定,我還怕他和我爭奪掌門?」

  議程次序顛倒,看似一件小事,其實關鍵重大。當下洞真子以掌門人的身份,當眾宣佈,先行清理門戶。說道:「現在先審丹丘生這件案子,倘若他是無罪的話,他可以重回本門,作為繼任掌門人選之一;但若罪名成立,他就必須接受應得嚴懲!丹丘生,你有無異議?」

  丹丘生道:「掌門人我是決計不敢承當的,但求此案能夠公平了結,弟子于願己足。」

  洞真子道:「我身為掌門,自然不會負同門所托,公平處理,決不偏私!這麼說,你是並無異議的了?」丹丘生說了一個「是」字。洞真子道:「好,洞冥師弟,請你擔任指控,公佈丹丘生的罪狀!」

  洞冥子假惺惺的先歎了一口長氣,這才緩緩說道:「說起此案,實屬崆峒派門戶之羞。但事已如斯,我也不能顧及家醜外揚了。我說出來,請各位同門公決,也請在場的各位武林碩望秉公判斷,看看我們是否該把丹丘生處以大逆不道的叛徒之罪。

  「十八年前,本派弟子何洛前往米脂迎娶關中大俠牟一行的女兒,請丹丘生做他伴郎,陪他同往。不料丹丘生見色起心,竟把同門謀害。前任掌門洞妙真人將他逐出門牆,他還不知悔改,其後又屢與本門為敵,並曾傷害本門長輩……」

  洞冥子屢述丹丘生所犯的「罪」,把一切「證據」都講得很仔細。這些「證據」,孟華早已在洞真子送給唐經天那份檔案中看過,不以為異。在場的許多武林人物,卻不由得大為震駭了。許多人認為丹丘生不會幹出這種事情,但也有人認為是證據確鑿,慨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在眾人竊竊私語,洞真子喝道:「丹丘生,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丹丘生抬起頭來,昂然說道:「我沒有罪!」

  洞真子道:「好,你不認罪,那就得提出分辯!」

  丹丘生又是斬釘截鐵的說了四個字:「我不分辯!」

  洞真子冷冷說道:「洞冥子對你的指控都是有證有據的,你要是拿不出證據來反駁,就不由得你不認罪了!」

  金逐流忽道:「我覺得這件案子似乎頗有可疑之處,不知貴掌門可否容許我以外人的身份說兩句話?」

  「清理門戶」是件大事,案情若有可疑之處,被請來「主持公道」的武林前輩是有權說話的。一來格于武林規矩,二來洞真子也不能不尊重金逐流在武林的地位,是以心裡雖不願意,也只好賠笑說道:「金大俠請說!」

  金逐流道:「丹丘生謀害同門,誰曾經目擊?」

  洞冥子道:「有牟家的兩個僕人,曾經目擊。」

  金逐流道:「那兩個僕人呢?」

  洞冥子道:「早已去世。不過,我的師兄洞玄子在他們去世之前,曾經找著他們,親耳聽見他們說的。師兄當年也恐口說無憑,故此曾把那兩個牟家僕人的供辭筆錄下,曾交掌門師兄存案。這份供辭我也帶來了,金大俠要不要看?」

  金逐流道:「不用。我要的是活的人證!」

  洞冥子道:「可惜我的師兄洞玄子四年前也已死了,他正是死在丹丘生劍下的。」

  金逐流道:「據我所知,令師兄洞玄子似乎並非死在丹丘生劍下。不過為了避免枝節橫生,此事暫且押後再談。如今先回到你指控丹丘生謀殺同門一事,人證既然全都死了,有誰知道證供是真是假?似乎不足據此為憑吧?」言下之意,直指死去的洞玄子可能捏造證供。

  洞冥子道:「好,就算這份證供不足為憑,何洛被害總是真的。丹丘生陪伴何洛前往米脂迎娶,是否應以他的嫌疑最大?」

  金逐流只得點了點頭,說道:「不過,這也只是嫌疑而已。只憑嫌疑似乎還不能定罪吧?」

  洞真子以掌門人的身份說道:「不錯,只憑嫌疑,難以定罪。但既有嫌疑,就當分辯。否則如何洗脫嫌疑?」說來說去,最後還是必須丹丘生說出當年此案的真相。

  丹丘生道:「我說的話,師祖剛才已經替我說了。」洞冥子冷冷說道:「不錯,玉虛長老是認為你沒有罪的。但可惜他老人家卻沒有提出任何證據,足以為你開脫罪名。」

  洞真子以掌門人的身份接著說道:「不錯,他老人家是本派碩果僅存的一位長老,他的意見我們當然是尊重的。但『清理門戶』茲事體大,可也不能只是憑著長老一句空空洞洞的說話,就把你的案子了結。所以你必須自己分辯!」

  丹丘生道:「十八年前,我已經把我為何不公開分辯的原因對先師說,我曾發過誓,除先師之外,不向第三個人說的。不過我不相信你們真的是全不知道!」

  洞真子心中有愧,但卻不能不違背良心,裝作大怒的神氣,斥道:「我還沒定你的罪名,你就要反咬我一口麼?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我這個做掌門人的處事不公,有心陷害你?」

  丹丘生對他還有幾分尊重,同時也還存有幾分幻想。在這瞬間,丹丘生轉了幾次念頭,終於決定「我可不能讓這位掌門師叔太過難堪」,於是低下了頭說道:「弟子不敢,掌門師叔要是當真不知道的話,弟子也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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