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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一


  谷嘯風笑道:「怎麼不記得,那年他千里迢迢的護送珮瑛從洛陽來到揚州,我還未曾向他道謝呢。」韓珮瑛睨他一眼,說道:「那時你見著他,只怕不是多謝他,而是要大大怪責他呢。」

  蓬萊魔女微微一笑,說道:「孟霆這個人雖然開設鏢局,卻是重義輕利之人。嘯風,我想你到大都去見他一趟。」

  谷嘯風詫道:「他在大都?」

  蓬萊魔女道:「他的鏢局本來是在洛陽的,前年蒙古兵攻入洛陽,把他的鏢局毀了。他準備把鏢局在大都重開。」

  谷嘯風道:「你是要我代你向他致賀?」

  蓬萊魔女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孟霆有意思暗中幫忙咱們義軍,他的虎威鏢局是數十年的老字號,交遊廣闊,不論黑道白道,各方面都有人緣。咱們的人難以在金京長期立足,正好請他做咱們的耳目。另外,你到了大都,還可以憑藉他的關係,聯絡各方豪傑。」

  谷嘯風道:「好的,你要我幾時去,我馬上動身。」

  蓬萊魔女道:「聽說他的虎威鏢局已經選擇好日子了,定期明年正月十六在大都重振旗鼓。距今還有將近兩個月之多,時間是足夠的。你一路勞累,歇幾天去也不遲。」

  谷嘯風道:「我是走慣路的,山寨若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倒想早日前往大都,也好聯絡各方豪傑。」

  蓬萊魔女道:「也好,那你就明天動身吧。」

  韓珮瑛早已想要說話,此時方有機會說道:「柳盟主,我,我……」

  蓬萊魔女笑道:「你也想和他一道前往大都,是麼?」

  韓珮瑛有點不好意思,說道:「說起來,我還欠孟霆一千兩金子呢。我沒金子給他,也該向他道謝。」

  蓬萊魔女道:「你怎的欠他金子?」

  韓珮瑛道:「前年他護送我到揚州去的時候,我爹說好了給他二千兩金子,先付一半,另一半待他回轉洛陽之時再付。那知他回轉洛陽之時,我家早已遭逢變故,給朱九穆和西門牧野這兩個魔頭毀了。我爹一直沒有見過他。」

  蓬萊魔女道:「對啦,我還沒有問候令尊呢。你們父女既然在苗疆重會,何以他老人家不和你一起回來?」

  韓珮瑛說明原委之後,跟著說道:「我爹說半年之後會到這兒,在這半年之中,我反正沒事,和嘯風到大都一趟,回來就剛好趕得上給我爹爹接風了。」

  蓬萊魔女這才笑道:「珮瑛,你別以為我不近人情,你們小倆口子,我本是應該讓你們一同去的,只因我剛才考慮你爹來了,不見女婿,也得見著女兒,是以我沒有提你。如今既然還有半年的時間你爹才來,那你就和他一同去吧。」

  宮錦雲忽道:「柳盟主,多我一人同去,可以嗎?」

  蓬萊魔女似乎業已知道她的心思,當下笑道:「你是客人,來去都隨你的意思,有什麼不可以呢?不過,我希望你別往大都,大都畢竟是金國的京城,人多去了反而不好。這樣吧,反正他們前往大都,也是要順道經過禹城的,你和他們到了禹城,請留下來,我拜託你一件事情。」

  宮錦雲道:「什麼事情?」她口裏這樣發問,其實心中已是隱約猜著了幾分。

  果然便聽得蓬萊魔女說道:「公孫璞在禹城的長鯨幫總舵,你們到禹城的時候,料想他還是在那裏的。你找著了他,和他一起回來。」

  宮錦雲正是因為想要早日見到公孫璞,才要求和谷、韓二人一同離山的。她給蓬萊魔女說中了心事,雙頰微紅,低頭說道:「多謝盟主允准。」

  任紅綃道:「讓我也湊個熱鬧好不好?我有個舅舅在大都,我媽死了,我想給舅舅報個訊。」原來她另外打了個主意,自從她在管家的口中,知道父親前往大都投奔完顏長之之後,就想有日也到大都,以死諫父。這也是她內疚於心,化解不開的緣故。

  蓬萊魔女可不知道她的心事,想了想,說道:「你們三女一男一路同行,恐怕會惹人注意。」

  宮錦雲笑道:「我有辦法,我是扮慣了男子的,我可以仍然扮作一個小廝。」

  韓珮瑛笑道:「這次用不著扮作骯髒的小廝,你這樣俊俏,扮作一個書生最好。」

  蓬萊魔女道:「好吧,你們就權充兩對兄妹吧。」

  計議定當,第二日,他們四個人一同來的又一同去了。不過四個人卻是各懷心事,心情最憂鬱的是任紅綃,最興奮的則是宮錦雲了。

  她可不知,她想要早日見到的公孫璞,此時卻正在半路遭遇一件意外的災難。

  ***

  公孫璞是在他們三天之前離開金雞嶺的,他們下山那天,公孫璞已經到了一個名叫「符離集」的地方,這個地方距離禹城只有兩天路程。

  這天他忙於趕路,經過市集,也忘記要吃午飯,走了一會,不知不覺,感到有點饑渴。

  正好路旁有個茶館,但這茶館卻是半掩著門口。認真說來,還不能算是「半掩著門」,因為有一扇門板已經倒塌,店主人將它豎起來,倚著牆壁,兩扇板門自是不能合攏。

  公孫璞眼光射進去,只見裏面雖然是茶館的設備,但卻冷冷清清,沒有一個客人,只有一個老婆婆在掃地。

  公孫璞頗為失望,心裏想道:「看這模樣,這間茶館大概正在修理,今天是不做生意的了。」

  但當他正要繼續趕路,去找另一間路旁茶館的時候,卻忽然給這間茶館門前的一樁奇異的物事所吸引。

  原來這間茶館門前,是設有幾條石凳供給客人熱天乘涼的,其中有一條石凳斷為兩截。

  石凳的四隻腳陷在泥中,只是當中斷為兩截,斷口處光滑如削,凳面也沒參差不齊的缺口。公孫璞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一看就知是給內家高手劈開或者踩斷的。要知像這樣堅硬的石凳,若是給石匠用鎚斧鑿開,必定會有許多碎石給敲離主體,凳面也定然是「傷痕」斑駁的了。只有以渾厚的內力突然一擊,一瞬之間立即將它震斷,才會弄成這個樣子。

  公孫璞本來要離開的,發現了這樁奇異的事情,卻想要一詢究竟了,於是便去敲門。

  店主人吃了一驚,顫聲問道:「是誰?」公孫璞道:「過路的客人。」那老婆婆從未合攏的板門缺口張望出來,見是一個背著雨傘的鄉下少年,看模樣是個老實人,這才放了點心,說道:「對不住,我們今天不做生意。」

  公孫璞道:「請兩位老人家行個方便,我只要吃點稀飯,或者喝兩杯茶也行。請容我進來歇歇吧。」

  茶館這對老夫妻見他說話和氣,樣子又不似壞人,這才移開一扇門板,說道:「客官請進,粗茶淡飯,我們還是可以拿得出來奉客的。」

  這是一間簡陋的茶館,只有四張桌子,兩張是木頭桌子,另外兩「張」桌子,卻只是兩塊長方形的青石塊各自墊在兩塊石頭上,當成桌子使用的。那兩張木頭桌子已經損壞了,一張斷了兩條腿,倚在牆邊,另一張當中穿了一個大洞,亦已不能使用。還有裝置在屋角燒茶水的「老虎灶」也毀了一角。看情形,似乎不久之前,有人在這茶館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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