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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〇


  宮錦雲笑道:「我明白,不過我卻不能贊同你的說法。比如說他是個韃子的鷹犬呢?到你知道他的底細之後,你還能喜歡他嗎?」

  任紅綃道:「那當然另當別論。我說的並不是這樣嚴重的壞事。」

  宮錦雲心中一動,笑道:「任姐姐,你是不是也有了意中人?我的事情都不瞞你,你可不能瞞我!」

  任紅綃面上一紅,說道:「我,我和他遠不能和你們相比,你們是訂了婚的,我和他不過是相識未久的朋友。」

  宮錦雲笑道:「那人是誰,交情怎樣,從實招來。嗯,你不說我可要呵你癢了。」

  任紅綃笑得有如花枝亂顫,叫道:「別呵,別呵,我說,我說。」

  任紅綃紅暈雙頰,說道:「宮姐姐,你在江湖走動比我多,俠義道的朋友更多,你可曾聽過顏豪的名字?顏是『容顏』的顏,豪是『豪傑』的豪。」

  宮錦雲道:「顏豪?這個名字我可沒有聽過。」

  任紅綃甚為失望,說道:「爹爹說他是一個頗有名氣的少年俠士呢。」

  宮錦雲道:「是麼,這是我的孤陋寡聞了。我在金雞嶺日子不長,俠義道中的人和事,許多我都未曾知道。將來我若能回去,見了柳盟主,我替你打聽打聽。」

  心裡卻在想道:「任天吾稱讚的『少年俠士』,只怕不是好人!」

  宮錦雲這一猜倒是猜對了。不過她還是做夢也沒想到,這個顏豪其實是金國御林軍統領完顏長之的兒子完顏豪!

  任紅綃道:「有一次我單獨出門,碰上幾個小賊,正在廝鬥,是他路過幫我打發的。我回家告訴爹爹,爹爹初時還不放心,說是江湖上人心險詐,這個姓顏的少年是不是好人,還難斷定。後來他打聽得清楚了,據說還和顏豪見過了面,回來才大大高興,說是我有『慧眼』呢!他說顏豪是最近兩年方始在江湖上顯露頭角的少年俠士,很有一點名氣,不過還不是很多人知道。」

  宮錦雲忽地有個奇怪的聯想:「莫非她所遇的事情又是一個陷阱?和她爹爹這次擺佈我的一模一樣?更說不定任天吾竟是師法他的?」

  任紅綃道:「姐姐,你在想些什麼?」

  宮錦雲瞿然一省,不禁啞然失笑,心裡想道:「我可真是胡思亂想了,那會有這種相同事情?任天吾怎容別人捉弄他的女兒?他是這樣老奸巨滑,又何須師別人故智?」

  當下說道:「沒什麼,我是替你喜歡呢。後來你們見過面沒有?」

  任紅綃道:「爹爹說他要來我們家的,但現在一年多了,還沒看見他來。」

  宮錦雲笑道:「啊,那你可是望穿秋水了呢!但你可也不用擔心,你心裡有了他,他心裡有了你,你爹爹又喜歡他,這事還能不成嗎?」

  任紅綃嗔道:「我告訴你,你卻取笑人家,你好壞啊,我不依你!」

  口裡罵宮錦雲,心裡卻是甜絲絲的。

  宮錦雲則是口裡和她說笑,心裡著實有點為她擔憂:「任天吾看中的人,恐怕再好也好不到那裡去吧?」

  如果她知道她的「胡思亂想」竟是事實的話,那她更要擔憂了。

  不過擔憂是另一件事情,在經過這晚的深談之後,她和任紅綃倒是真的變成了知心的朋友了。友誼進展之快,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知不覺過了十多天,這一日她們正在閨房閒話,服侍任紅綃的一個小丫鬟忽地笑嘻嘻地走進來。

  任紅綃道:「進來也不敲一敲門,沒規沒矩。什麼事這樣好笑?」

  小丫鬟道:「我是忙著給小姐報喜,忘了規矩啦!」

  任紅綃道:「報喜,報什麼喜?」

  小丫鬟道:「有一位遠方來的貴客!」

  任紅綃道:「這關我什麼事?」

  小丫鬟笑道:「這位貴客姓顏名豪,夫人叫我偷偷告訴小姐的,他現在正在和老爺在客廳說話。小姐,你要不要出去見他?」

  任紅綃忍不住心頭的高興,卻說道:「要你這小丫頭多事?客人自有爹爹陪伴,爹爹又沒叫我。」

  她那歡喜的神色可瞞不過小丫鬟,小丫鬟笑道:「老爺遲早會叫你出去的,我是怕你心急,早點告訴你。你不是天天盼望他來的嗎?」

  任紅綃嗔道:「亂嚼舌頭,快走!」

  宮錦雲笑道:「咱們偷偷去看看他好不好,你的心上人也該讓我認識認識啊。」

  任紅綃說道:「給爹爹發現了可不好意思。」

  宮錦雲道:「有什麼不好意思,反正你爹爹是要叫你見他的。不過我怕見他不著,才要你陪我偷看罷了。」

  任紅綃其實早就想去的,聽她這麼一說,半推半就的答應了。兩人躲在客廳外面的假山背後偷看。

  客廳裡任天吾正在和一個少年公子說話,不用說這人自是顏豪了。宮錦雲悄聲道:「你這位顏公子長得好俊啊!」

  任紅綃雙頰暈紅,報以甜甜的一笑。

  只聽任天吾說道:「顏公子,你剛才說的這門點穴功夫,是不是名叫驚神指法?」

  「驚神指法」四字聽在宮錦雲耳朵裡,心中不由得好生詫異:「驚神指法?這不是穴道銅人圖解上的武功麼?怎的他也懂得?」

  顏豪點了點頭,說道:「不錯,老伯見多識廣,武學淵博,這驚神指法太過深奧,有一兩處變化精微之處,小侄迄今還是未能領會,正想向老伯請教。」

  任天吾哈哈大笑道:「顏世兄,你向我『請教』?嘿嘿,這可真是應了一句俗語:問道於盲了!」

  顏豪道:「小侄乃是誠心求教,老伯太客氣了。」

  任天吾道:「咱們如今已是像自己人一樣,我怎會與世兄客氣?實不相瞞,我有一個晚輩對這門點穴功夫頗有造詣,『驚神指法』這個名稱我還是從他那裡知道的。令師的功夫自必比我那晚輩高明,顏世兄何不留待見到尊師之時再行求教。」

  顏豪說道:「老伯,我也實不相瞞,這門功夫,我並非得於良師,而是得于益友。這位朋友的年紀比我還年輕。」

  宮錦雲與任紅綃躲在假山後面偷聽,聽到此處,各有各的不同心情。

  任紅綃聽她父親說道:「咱們如今已是像自己人一樣……」

  登時不禁臉紅心跳,只聽進了這一句話,底下的話就都聽不見了。

  宮錦雲則是詫異無比,心道:「一個比他還要年輕的朋友,教他這門點穴功夫,這個人是誰呢?」

  心念未己,只聽任天吾果然就把她心中的那個疑問,先自說了出來:「顏世兄,你這位益友高姓大名,能否見告?」

  顏豪也道:「任老伯,你那個晚輩是誰,可以告訴小侄麼?」

  任天吾哈哈一笑,說道:「咱們各自把這個人的姓名寫在紙上,對一對看。」

  過了一會,只見他們二人各自展開對方所寫的字條,同聲念道:「公孫璞!」

  兩個人都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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