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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奚玉瑾聽說他是奉了北五省綠林盟主柳清瑤之命而來,心中一動,說道:「聽說佩瑛姐姐在金雞嶺柳女俠那兒,不知是否屬實?」

  穀嘯風說道:「不錯。瑾姐,有一樁事情,我也正要想告訴你。」

  奚玉瑾不禁又是心頭鹿撞,低聲說道:「什麼事情?」

  穀嘯風淡淡說道:「佩瑛和我準備在明年成親,這次我很抱歉,來不及喝你們的喜酒,明年請你們夫妻一定要來!」

  其實谷嘯風與韓佩瑛雖然釋了前嫌,但始終還沒有談及重續前緣,更不要說到談婚論嫁了。穀嘯風說這謊話,實是為奚玉瑾著想,免得她心裡不安的。

  奚玉瑾又驚又喜,這才第一次在臉上現出了笑容,道:「這正是我所盼望的,佩瑛姐姐比我好得多了,恭喜你啦。」

  她不知不覺說出了內心話,話出了口,方知說錯,偷偷向辛龍生看去,辛龍生卻好似沒有聽見她說的那句「佩瑛姐姐比我好得多了」似的,說道:「好,好,明年接到你的請帖,我們一定來的!」

  奚玉瑾笑過之後,不知怎的,心中卻又忽地感到辛酸,想道:「原來他比我更快變心,昨晚我還在苦苦的思念他,他卻把海誓山盟,全都忘了!」

  人大都是苛於責人,寬於責己的,奚玉瑾現在就是這樣。但在她一陣辛酸過後,卻又忽地悚然一驚,心裡想道:「原來我對嘯風還是未能忘情!後天我就是辛家的人了,還埋怨他做什麼呢?」

  三人各懷心事,但饒是辛龍生這樣的聰明,也猜不著奚玉瑾如此複雜而又微妙的感情!

  這剎那間,局面突然變得甚是尷尬,幸虧展一環剛好在這個時候出來,才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

  展一環見他們三人站在一起,也是不禁吃了一驚,訥訥說道:「辛少俠,谷相公,你們,你們原來是早已相識的麼?」

  谷嘯風強笑說道:「不錯,我們是前天結識的。」

  展一環打了個哈哈,掩飾他的窘態,說道:「這就更好了。我已經給谷相公通報了,辛少俠,這就麻煩你陪同客人去見令師吧。」

  辛龍生道:「好,谷兄請隨我來。」

  奚玉瑾卻道:「展大叔,我的精神不大好,你可以陪我回去麼?」

  展一環道:「當然可以。」

  心裡想道:「到底是奚姑娘有主意,避免給他糾纏。辛少俠也不愧是名門弟子,胸襟廣闊,氣量過人。」

  他那裡知道,全不是他想像的這麼一回事。

  文逸凡見了穀嘯風,十分高興,說道:「我對令尊聞名已久,可惜在令尊生前我們沒有機緣見面。現在得見世兄,也可稍補缺憾了。」

  接著說道:「我雖然遠處江南,也常常聽得人家稱道谷世兄是武林的後起之秀。龍生這幾年幫我辦事,武林中的前輩對他也總算是青眼有加。你們兩人年紀差不多,以後可得多多親近才好。」

  穀嘯風道:「多蒙盟主誇獎,我怎麼比得上令徒。」

  辛龍生則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個「是」字,說道:「谷兄不要客氣,請你以後多多指教。」

  文逸凡哈哈笑道:「你們兩個都不要說客氣的話了。谷世兄,聽說你是奉了柳女俠之命而來的,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穀嘯風把北方的形勢和柳清瑤的意圖詳詳細細說給文逸凡知道,文逸凡沉吟半晌,說道:「依我看來,只怕蒙古乃是佯攻金國,暗裡另出奇兵,圖謀大宋。即使它是雙管齊下,咱們也應該顧全大宋為先,你說是不是?」

  穀嘯風有點迷茫,心裡想道:「中原的百姓十九也都是漢人。不過大宋朝廷雖然無道,究竟是咱們漢人做皇帝。文大俠說的也有道理。」

  當下說道:「不錯。但關係國家的大事,晚輩不敢擅作主張,晚輩自當把文大俠的話帶回去給柳盟主。」

  文逸凡笑道:「我卻想把你留下來呢。目前我們這裡恐怕更需要人,過兩天我會派人去和柳女俠說的。」

  穀嘯風道:「多謝文大俠的好意,不過晚輩實是不能在此耽擱,我想現在就告辭了。」

  文逸凡皺一皺眉頭,說道:「你要回去覆命,那也不必這樣著急呀。」

  穀嘯風道:「柳盟主有命,我還得到太湖去走一趟。」

  文逸凡笑道:「有一件事情,你恐怕還未知道吧?小徒和百花谷奚家的奚玉瑾姑娘成親,後天就是他們的喜日,太湖的王寨主自己不能來,也一定會有人來的。你無論如何得喝了喜酒才走。」

  穀嘯風道:「就怕王寨主不是親自前來,柳盟主要我謁見王寨主面陳稟報的。」

  其實柳清瑤並沒有吩咐他這樣做,只因無法再尋藉口,穀嘯風只好說一次謊了。

  辛龍生插口說道:「是呀,谷兄多留兩天有什麼打緊?不過,若是當真有緊要的事情非得立即趕去不可,我也不敢因私廢公,強留佳客了。」

  文逸凡本來很不高興,但聽了愛徒的說話,卻忽地瞿然一省,心念立轉,暗暗道了一聲「慚愧」,想道:「不錯,到底是年輕人更有見識,在這風雲劇變之秋,是應該以公事為重。」

  於是說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強留你了。請你在事情辦完之後,再到我這兒來吧。」

  接著笑道:「你不來,我也會向柳女俠要人的。」

  穀嘯風說道:「晚輩也但願得有機緣,在文大俠身邊時領教益。」

  當下起立告辭,文逸凡道:「龍生,你替我送客。」

  辛龍生送到稽留峰下,說道:「谷兄,你我是不打不成相識,你這次來幫了我很大的忙,我感激得很。」

  「幫忙」一語,語帶雙關,可以說是感謝他給耿照帶來那份厚禮的「幫忙」,也可以指「別的事情」,穀嘯風佯作不解,說道:「不敢當,辛少俠請回去吧。祝你們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和辛龍生分手之後,穀嘯風悵悵惘惘,獨自前行,走到中天竺的山道之際,忽聽得一個少女的聲音說道:「梅姐,我勸你還是回去吧,不要自尋煩惱了。」

  另一個少女的聲音說道:「我要知道這消息是不是真的?」

  先頭那少女說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這少女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總是要見他一見。」

  穀嘯風心裡想道:「原來是湖上蕩舟的那兩位姑娘。」

  穀嘯風已知其中一個是辛十四姑的婢女侍梅,不禁暗暗為她歎息,想道:「聽佩瑛說,這位姑娘雖然是婢女身份,人卻極為聰明伶俐,本領也很不錯,只可惜她的一片癡情卻是付錯人了。」

  心念未已,那兩個少女已是從山坳處走了出來,她們看見穀嘯風,都是不覺怔了一怔。侍梅低聲說道:「龍姐姐,你還認得他嗎?好像就是──」

  那姓龍的少女笑道:「什麼好像,他就是前日在湖邊偷看咱們的那個輕薄少年。」

  侍梅正自滿肚皮悶氣無處發洩,迎上了穀嘯風,陡地便是一記耳光向他面門摑去,喝道:「你盯著我幹嘛,你這無賴,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也不知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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