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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穀嘯風焉能給她打著,斜身一閃,便即避開,但那掌風掠面而過,也像刀片刮過一般,有點兒火辣辣的作痛,穀嘯風心裡想道:「怪不得佩瑛誇她本領了得,江湖上等閒之輩,只怕當真還比不上她。」

  侍梅一掌擊空,亦是禁不住心頭一凜,知道對方並非尋常的「無賴」了,正要拔出劍來,穀嘯風已是笑道:「你可是侍梅姐姐,我正想找你呢!」

  侍梅怔了一怔,說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又是誰?」

  穀嘯風道:「我是奚姑娘和韓姑娘的朋友,你不是有一樣東西請韓姑娘交給一個人的嗎?」

  侍梅道:「那位奚姑娘?啊,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侍琴姐姐?」

  穀嘯風說道:「不錯,你的侍琴姐姐是百花谷奚家的女兒,她就是為了營救韓姑娘的緣故,才屈身到辛家充當丫頭的。韓佩瑛姑娘的父親是洛陽的韓老英雄韓大維,這想必你亦已是早已知道的了。」

  侍梅聽他說得不錯,這才納劍入鞘,說道:「那麼,你想必就是那位揚州的谷少俠了?」

  穀嘯風道:「不敢,我正是揚州穀嘯風。」

  侍梅忽地臉上一紅,說道:「原來韓姑娘已經告訴你了,那件東西──」

  穀嘯風道:「那件東西在我這兒,她本來托我轉交的,我、我因為──唉,我沒有替你做到,現在交還給你吧。」說罷拿出了一個繡有鴛鴦戲水的荷包。

  原來這個繡荷包乃是侍梅想要送給辛龍生的,裡面藏有她的一縷青絲。那日韓佩瑛陪同父親到辛十四姑家裡,辛十四姑叫侍梅送她下山,侍梅知道她是奚玉瑾的好朋友,又知道辛龍生已是和奚玉瑾同在一起,是以她便把這個繡荷包托韓佩瑛有機會見到辛龍生之時交與他。

  侍梅接過了繡荷包,臉紅直到耳根,心裡又是驚疑不定,說道:「谷少俠,你是不是從文盟主那兒回來的?他,他不在那兒?」

  穀嘯風道:「他在那兒,我也已經見過他了。」

  那姓龍的少女道:「你既然見著了辛龍生,何以又不把這個荷包給他?」

  穀嘯風歎口氣道:「還是不要給他的好!」

  此言一出,侍梅的臉色登時紅裡泛青,轉眼間變得蒼白如紙,半晌說道:「這樣說,那消息是真的了?」

  穀嘯風道:「不錯,辛龍生和奚玉瑾已是定在後日拜堂成親!」

  姓龍那女子只道侍梅聽了這個消息一定傷心欲絕,不料她非但沒有流淚,反而哈哈哈的笑了三聲。姓龍那女子吃了一驚,連忙扶穩侍梅,說道:「梅姐,你怎麼啦?」

  侍梅道:「我高興得很啊,咱們不是正好來得合時麼?」

  姓龍那女子見她似是神態失常,甚為擔心,道:「梅姐,我勸你還是不要去吧。」

  侍梅說道:「為什麼不去?侄少爺成婚,我們做丫頭的不知道那也罷了,知道了豈可不去伺候?」

  穀嘯風心裡想道:「像她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命丑時乖,做了人家的丫頭,這已是一大不幸了;暗戀少主,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就更加不幸了。我現在心有所屬,聽到玉瑾的婚訊,也還不免傷心。她一定是比我更傷心的了。」

  俗語說「同病相憐」,穀嘯風不覺起了同情之心,安慰她道:「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只要把煩惱拋開,不去想它,事過境遷,那也就可以處之坦然了。侍梅姐姐,恕我交淺言深,我勸你也是回去的好。別要自尋煩惱了。」

  侍梅冷冷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煩惱?你怎麼知道我是不如意。我告訴你辛龍生是我家的侄少爺,我趕得上喝他的喜酒,正是稱心如意得很!你懂得什麼,別多事了!」

  穀嘯風討了個沒趣,勸解的話自是說不下去,苦笑說道:「本來我是不該交淺言深,請恕冒昧,告辭了。」

  穀嘯風走後,姓龍那女子道:「這姓谷的少年倒是為人熱心,性情直爽。」

  侍梅說道:「看來你倒像是喜歡他了?但我勸你還是小心的好,俗語說:癡心女子負心漢,又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你和他只是初初相識。」

  姓龍那女子嗔道:「誰說我喜歡他了?不過我覺得他勸你的話倒是有理。梅姐,你當真是非去不可麼?」

  心裡想道:「揚州谷少俠雖是名播江湖,我的心上人也未必輸於他了。不過梅姐因為是情場失意,也難怪她要深具戒心,說出這樣的話了。」

  侍梅道:「不錯,我是非去見他一見不可,要是你怕我鬧出事來,你讓我獨自前往好了。你回去吧。」

  姓龍的那女子說道:「梅姐,咱們好不容易才得重逢,你我之情勝於姐妹,我只是為了你的好才勸告你。但你不肯聽我勸告,我當然也還是陪伴你的。好吧,任憑你鬧出什麼事情,我都與你同當!」

  侍梅這才禁不住掉下淚來,說道:「龍姐姐,到了如今,只有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姓龍那女子暗暗歎息,拉著她的手道:「好姐姐,哭吧,哭出了就好了。」

  心裡極為她難過。不過她和穀嘯風都以為侍梅是「自作多情」,事實卻並非完全如此。正是: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送落花。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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