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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第卅五回 忍病逞強憐密意 裝聾作啞顯雄風

  韓佩瑛見他腳步踉蹌,滿頭大汗,不禁吃了一驚,說道:「大哥,你的面色好像有點不對,歇一歇吧。」

  谷嘯風初時猶自逞強,說道:「沒什麼,只不過胸口有點作悶,或許是我剛才喝冷水喝得太多的緣故,過一會就沒事了。天色未晚,咱們還可以趕一段路程。」

  不料越來越是不對,一會兒發起高燒,一會兒又冷得牙關禁不住打戰。他以為是患了瘧疾,當下便試運真氣。他是練有少陽神功的,以為只要把病毒發散出來,就可以好了。那知不運功猶自好些,一運玄功,只覺渾身如受針刺,痛得竟然不能走路。穀嘯風這才不敢逞強,說道:「看來我是真的生病了,但這病來得好奇怪呀!」

  韓佩瑛嚇得慌了,失聲說道:「莫非你是中了毒?」

  穀嘯風道:「不像是中毒的模樣,你別疑心。」

  他知韓佩瑛是懷疑他受了黑風島主的暗算,此時其實他自己也是有點疑心的了。不過一來的確是沒有中毒的跡象,二來他也不願意韓佩瑛為他憂心。

  原來黑風島主宮昭文的七煞掌神妙莫測,既可以用來施展毒功,也可以不令對方中毒只是生病的。

  有病的人當然不能露宿,韓佩瑛只好扶他去找人家投宿。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在黃河南岸,北岸就駐紮有蒙古軍隊。村莊裡的人十有八九逃難去了,留在這條村子裡的只有三戶人家。

  韓佩瑛先找兩家房子較好的人家投宿,那兩家人家見她一個少女卻帶著一個病人,都是怕惹麻煩,不敢收留。

  最後那一家農家只有一個老頭,偏偏卻是又聾又啞的。韓佩瑛和他打了半天手勢,他方始明白她的來意。這老頭倒是十分和善,願意收留,呀呀呀呀的指點韓佩瑛幫忙他收拾一間房間,騰出來讓穀嘯風養病。

  村子裡找不到郎中,那聾啞老頭找了一些草藥煎給穀嘯風喝,他的藥倒還頗有功效,過了幾天,穀嘯風雖然每日裡還是寒熱交作,但病情已是漸見減輕。

  這幾天裡韓佩瑛衣不解帶的服侍穀嘯風,穀嘯風又是感激,又是慚愧,一日握著韓佩瑛的手說道:「我對你不住,你卻對我這麼好!」

  韓佩瑛道:「你又忘記了,咱們約好了不提舊事的。你是我的哥哥,我不該服侍你嗎?」

  穀嘯風甜絲絲的,但卻也有一點失望,想道:「她只是願意和我做兄妹,做夫妻卻是休想了。但能夠有這樣一個妹妹我又複何求?」

  穀嘯風說道:「現在我似乎可以運氣了,但真氣仍然未能凝聚,你可以幫幫我的忙嗎?」

  韓佩瑛喜道:「你能夠運氣,這就好了。但不知要我如何幫忙?」

  穀嘯風道:「我把少陽神功的運功口訣背給你聽,你聽不懂的問我。然後請你如法施為,助我打通經脈,凝聚真氣。」

  原來穀嘯風是借這個題目把少陽神功傳給韓佩瑛的。要知武林中的規矩,本派的功夫固然不肯輕易傳給外人,稍有身份的人也不肯偷學別派的功夫。是以他們二人的關係雖不尋常,穀嘯風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就把少陽神功傳授給她。

  不過雖然這是一個藉口,但若要使穀嘯風凝聚真氣,早點恢復功力,卻也的確需要韓佩瑛懂得少陽神功的運功方法,方能助他。否則若以別派內功助他打通經脈,那就反而無益有損了。

  韓佩瑛心裡想道:「嘯風知道我曾受過修羅陰煞功的傷,而少陽神功則正是可以克制修羅陰煞功的,雖然我喝了九天回陽百花酒,所受的寒毒業已祛除,但也恐防會有後患。嘯風也想必是為了這個緣故,怕我不肯接受,故而用這個辦法,把少陽神功傳授給我,叫我不可推辭。」

  她懂得了穀嘯風的用心,不由得暗暗感激。

  一來他們為了要揭露任天吾的緣故,必須儘快的趕到金雞嶺去見蓬萊魔女;二來韓佩瑛當然也希望穀嘯風早日恢復健康,方能走動。是以她就不說破他的用心,接受他的傳功。

  韓佩瑛懂得了運功的方法之後,兩人各以掌心相抵,韓佩瑛把本身真力從穀嘯風的掌心輸送進去,助他打通經脈。

  以上乘的內功助別人打通經脈,這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因為必須全力施為,決不能突然中斷,因此倘若有敵人來犯,他們二人都是無法抵抗的。運功到了緊要關頭,那就更是一點都不能分心,甚至連話都不能說的。

  不知不覺到了三更時分,正在緊要關頭,忽聽得有車馬的聲音,越來越近,到了這家人家的門前,方才停下。

  跟著便聽得拍門之聲,那個聾啞老頭子開門出去,來人問道:「我的朋友生了病,想借宿一宵,不知老丈可肯應承?」

  韓佩瑛本來是不該分心的,但聽了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卻是不禁吃了一驚,想道:「此人聲音好熟,他是誰呢?他也有一個生病的朋友,這可真是無獨有偶了!」

  來人最初可能不知道主人是又聾又啞的,見他搖頭,又再求道:「敝友病得很重,請老丈做做好事,我必定報答老丈。」

  這次因為韓佩瑛比較用心來聽,聽出來了,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護送過她的那個虎威鏢局的總鏢頭孟霆。

  韓佩瑛想起孟霆保護自己前往揚州完婚之事,當時自己也是有病在身,不覺暗暗好笑,心裡想道:「這位總鏢頭專保怪鏢,生病的那位朋友想必又是他今次所保的『鏢』了,卻不知是誰?」

  此時孟霆已經知道屋主是個聾啞老頭,似乎正在猜測他的手勢,說道:「你是沒有空餘的房間,都住了人麼?不緊要,我們只須借你的院子避一避就行了,看這天色,恐怕會有風雨。我還要服侍病人吃藥,也得向你老人家借幾根火柴。」

  他是一面大聲說話,一面用手勢配合的。

  農家房屋簡陋兼且失修,韓佩瑛住的這間房板壁上就開有裂縫,但韓佩瑛正在以全力相助穀嘯風運功,可不敢分出大多的心神從板縫張望。不過從孟霆的口氣聽來,那聾啞老人一定是繼續在打手勢,表示拒絕。

  孟霆道:「哦,你是說你的屋子也有病人,是兩個人,一男一女?不許別人騷擾?唉,你一定不願收留我們,那也只好罷了。」

  說到這裡,似乎他已經揭開了車幔,探望病人。只聽得他接著便是問那病人道:「奚相公,你感覺好一點麼?咱們走吧。」

  那病人發出幾聲呻吟,卻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麼。

  韓佩瑛聽得一個「奚」字,不覺吃了一驚,心裡頗為著急。她想向屋主人求情,允許孟霆進來,可是運功正在到了緊要關頭,她是不能張口說話的。

  就在孟霆想要駕車離去的時候,忽聽得遠處隱隱似有馬蹄得得之聲。屋子裡的韓佩瑛也聽見了。

  孟霆大驚之下,不顧那聾啞老頭的阻止,抱起了病人,便跑進他的院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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