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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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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嘯風道:「聽說汜水已經發現敵踪,總兵大人想必是要貴幫協助守城的了。」 劉趕驢道:「正是如此。說來也是令人又好笑又氣憤,平日這些當官的老爺們怎會把咱們討飯的窮叫化放在眼裏,不給他們欺凌已算好的了。如今大難臨頭,他們才不能不放下架子,求爺爺告奶奶的來向我們懇求,只要我肯答應,叫他們跪下來磕一百個響頭,他們絕不敢只磕九十九個。」 谷嘯風道:「這些金虜的官兒當真是可鄙可恨,不過為了老百姓著想,這個忙恐怕還是要幫一幫他們的了。」 劉趕驢道:「是呀,所以我就對那總兵說道,我不是幫你們官府的忙,我的目的只是要保護百姓。你要丐幫協助守城,就得答應我們兩件事,第一件是打開官倉和徵集富戶的糧食;第二件是准許難民入城,由丐幫負責將難民中的壯丁編成作戰隊伍,婦孺老弱之輩,官府負責他們的糧食,丐幫則負責保護他們。那個總兵沒有辦法,只好一口應承。如今丐幫的兄弟正在和窮人一道,分頭出發,去搜查富戶的餘糧。這些有錢的老爺們的威風,這一下可全給窮人打下了!」 谷嘯風哈哈笑道:「痛快!痛快!但不知陸幫主是否還在城中?」 劉趕驢道:「幫主和你的舅舅和奚玉帆三人昨晚已經押運韓家的寶藏出城,有一支義軍在洛陽城西一百多里的紫蘿山上,陸幫主準備把這批寶藏交給紫蘿山的義軍首領,由他處置。然後再設法和北五省的綠林盟主柳女俠聯絡。 「他們出城之時,尚未知道軍情已有變化,否則恐怕他們也會留下來了。不過他們去了也好,我估計洛陽恐怕是守不住的,危急之時,我打算保護難民突圍,就往紫蘿山投奔義軍。陸幫主得知這邊的消息,想必也會和義軍首領商量好接應的辦法。」 劉趕驢講完城裏的情況之後,問道:「對啦,你們昨晚可探聽到韓大維的下落沒有?」 谷嘯風說道:「有了一點線索,正想來向舵主請教如何對付。」當下將昨日在山上發現堡壘,以及遇上西門牧野與朱九穆這兩大魔頭等等事情告訴劉趕驢。跟著介紹公孫璞和宮錦雲與劉趕驢相識。 劉趕驢沉吟半晌,說道:「韓大維是友是敵,尚未分明。但目前我已是無暇顧及他了。你們來得正好,就請你們留下來幫幫我們的忙如何?」事有緩急輕重,谷嘯風等三人只好答應,偵查堡壘援救韓家父女之事只好從緩了。 但谷嘯風還有一重心事,令得他忐忑不安。奚玉瑾昨晚並沒有和她的哥哥同往丐幫,她又到那裏去了呢? 奚玉瑾到那裏去了呢?她如今正在韓家屋後的那座山上,碰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奚玉瑾和哥哥分手之後,兜了一個圈子,又回到韓家,再找一遍,仍然找不著谷嘯風和韓珮瑛。 此時天色已是漸漸黑了,奚玉瑾惴惴不安,心裏想道:「嘯風先我動身,按說他是應該早已到了。他知道我一定要來找珮瑛,為什麼他不在這裏等我呢?難道當真是,當真是出了事了?」 奚玉瑾所想的「出了事」,有兩個可能,一是遭遇了韓家的對頭,他是韓家女婿的身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累他也受了禍。另一個可能則是當真如任天吾所說的,他和韓珮瑛重拾舊歡,知道她要來,因此先行避開,和韓珮瑛一起走了。 本來奚玉瑾是不敢相信任天吾的說話的,但在戀愛中的女子,總是免不了有患得患失的心情,儘管她與韓珮瑛情如姐妹,韓珮瑛的性格她亦知之甚深,以韓珮瑛的性格,決不會在經過一場令她極度難堪的婚變之後,還要嫁給谷嘯風的。但她仍是不禁有點著慌,生怕情郎給人奪去。 在韓家找不著谷嘯風,奚玉瑾遂上山尋覓,她曾在韓家做過幾個月的客人,和韓珮瑛上山遊玩亦是不止一次。山上有幾處風景幽美的僻靜地方,正是最適合談情的幽會之所,奚玉瑾心亂如麻,腦海中已是不自覺的幻出了他們談情說愛的情景了。 奚玉瑾茫然獨行,踏過了舊遊之地,回想起往日與韓珮瑛把臂同遊,何等親熱,想不到姐妹般的情誼如今竟然有了裂痕,禁不住心裏嘆了口氣,想道:「如果珮瑛真的是為了失掉未婚夫而傷心,那我就讓了她吧。」 她想起與韓珮瑛相處的日子,韓珮瑛許多可愛的性格,她也禁不住懷念起來,又再想道:「重拾舊歡這四個字是用得不對的,他們訂婚之後,總共不過見了兩次面,那時珮瑛還是拖著鼻涕的小姑娘,那有什麼男歡女愛的戀情可言呢?但在這場婚變之後,他們卻可以說得上是較為相識了。珮瑛這小妮子我見猶憐,嘯風真正認識了她之後,會不會也真的就愛上她呢?珮瑛又會不會為了爭一口氣,寧可將來把嘯風拋棄,目前卻要將他俘虜作裙下之臣呢?」要知奚玉瑾乃是一個工於心計的姑娘,在這利害關頭,還是不禁把韓珮瑛設想得和她一樣了。 奚玉瑾正自心亂如麻,胡思亂想,忽聽得樹葉沙沙作響,抬頭一看,只見密林深處,有兩個女子分枝拂時而來。 此時已是月上梢頭的時候,月色相當明亮,奚玉瑾吃了一驚,定睛看去,並沒有韓珮瑛在內。這兩個女子原來只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穿著同樣的服飾,青衣蠻鞋,好像是一般北方豪富之家的丫鬟模樣。 奚玉瑾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這兩個小丫頭的身法似是練過武功的,附近並無大戶人家,不知是否珮瑛新買的丫頭?」正想詢問,尚未開聲,只聽得那兩個丫頭已在說道:「請恕婢子唐突,請問你可是百花谷奚家的二小姐奚玉瑾姑娘麼?」 奚玉瑾怔了一怔,說道:「不錯,我就是奚玉瑾。你們是誰?」 年紀較長的那個丫頭說道:「婢子賤名侍梅,她是我的妹妹侍菊。我們是奉了主人之命,來請奚小姐的。」 奚玉瑾道:「不知貴主人是那一位?」 侍梅道:「見面之後,家主自會對奚小姐細道其詳。現在我若說出主人的名字,奚小姐你也不會知道的。」言下之意,已是暗示主人不許她們說出名姓了。 奚玉瑾甚為納罕,心想:「若是韓珮瑛,不會如此藏頭露尾,故作神秘。」於是問道:「如此說來,我與貴主人是素昧平生的了。她何以知道我今日到此,請我相會,又是為了何事?」 侍菊笑道:「家主早料到奚小姐有此一問。家主知道奚小姐惦記著一個人,是以代這人約奚小姐相會。」 奚玉瑾又驚又喜,只道她們說的這個人是谷嘯風。連忙問道:「此人是誰?」 侍梅道:「是韓家的大小姐珮瑛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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