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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任天吾道:「少陽神功可以抵禦修羅陰煞功,韓大維和你結這門親事,對他倒是大有好處呢!三妹,那十三篇少陽圖解,你給了甥兒沒有?」

  谷夫人忽地冷笑道:「哦,我明白了。你原來是為了那十三篇少陽圖解來的。」

  任天吾道:「這是任家的家傳秘笈,我自是不免關心。」

  谷夫人冷笑道:「不錯,這是任家的東西。但也是爹爹生前早就答應給我做嫁妝的。」

  任天吾道:「爹是答應給你做嫁妝,但卻並不是準備送給穀家做嫁妝的。爹爹生前,根本就不會想到你嫁的是穀若虛!」

  谷夫人面上一陣青一陣紅,似是給哥哥的說話觸痛了瘡疤似的,過了半晌,冷笑說道:「你若認為我嫁給穀家丟你的臉,你就不必上我的門!如今我的丈夫死了,我的兒子也都要娶親了,你卻來這裡挖苦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說到此處,陡地提高聲音喝道:「任天吾,你說老實話!你是要算舊帳呢,還是想趁我丈夫死了,要來討回你任家的少陽圖解?」

  任天吾淡淡說道:「事情你早已做了,舊事不必再提。少陽圖解是爹爹給你做陪嫁的,儘管你所嫁的人不是爹爹給你定的那門親事,我也不管了。三妹,你不必大發脾氣,我還不至於覬覦你的少陽圖解。」

  谷夫人道:「那麼,你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任天吾道:「我並不想討回少陽圖解,但我也不能讓任家的祖傳秘笈落在外人手上!」

  谷夫人道:「哦,你是怕嘯風把這少陽神功偷偷傳給韓家?」

  任天吾道:「韓大維受了修羅陰煞功之傷,這少陽神功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他結這門親事,嘿嘿,恐怕就是為了這個吧?」

  韓佩瑛聽到這裡,不禁又羞又氣,想道:「幸虧我的病已經好了,不必求你任家的什麼少陽神功。哼,這任天吾真是豈有此理,他把我爹爹看成什麼樣的人了?我這門親事是從小定下的,給他這麼一說,倒像是爹爹早已處心積慮,把女兒當作交換的。」

  想到這裡,倒有點感激奚玉瑾替她醫好了病,免得她受嫌疑。但轉念一想:「谷家的親戚既然有了這樣的閒話,我還好意思嫁給嘯風麼?」

  韓佩瑛是個好強的人,受不了半點委屈的,她固然是不甘心受奚玉瑾的侮辱,但也不甘心受谷嘯風舅父的猜疑。

  幸而谷夫人馬上說出幾句話來,消了韓佩瑛的氣。谷夫人說道:「這門親事是十六年前,嘯風的爹爹給他定的,那時韓大維與朱九穆未曾結仇,朱九穆的修羅陰煞功也還沒有練成呢!」

  任天吾道:「你這麼說,倒像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不管韓大維與你家結親的目的如何,如今他需要少陽神功總是事實。」

  谷夫人道:「我就是叫嘯風用少陽神功去給他岳父醫好了病,也是應該!」

  任天吾說道:「是呀,幫助至親,誰說不應該呢?但焉知這不是韓大維布下的陷阱?」

  谷夫人道:「什麼陷阱?」

  任天吾道:「比如說,他和朱九穆串通好了,故意受他的修羅陰煞功之傷,好騙取你的少陽神功?以韓大維的武學造詣,不必你授他圖解,只要是用這神功給他醫好了病,他就可以參透其中的奧秘!」

  韓佩瑛心裡想道:「怪不得婆婆兄妹失和,她這哥哥真不是個東西,怎能這樣猜疑我爹爹?」

  其實任天吾一生規行矩步,在江湖上雖然還未能說是德高望重,聲名已經比韓佩瑛的父親好得多。只是韓佩瑛因為聽得他如此猜疑她的父親,心中自是難免大起反感。

  谷夫人道:「韓大維的為人我不清楚,但嘯風他爹生前和韓大維相交甚厚,毫不躊躇的就和他結了兒女親家,我信得過嘯風他爹還不至於是個有眼無珠的人!」

  言下之意,亦即是說她信得過韓大維是個好人了。韓佩瑛心中大慰,想道:「畢竟是婆婆有見識。只要她不相信讒言,我就安心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谷夫人又道:「你也用不著太早擔憂,這樁婚事能不能成,還說不定呢。」

  任天吾道:「這卻為何?」

  谷夫人似有難言之隱,想說又不想說,喝了口茶,沉吟不語。

  任天吾道:「對啦,我聽說嘯風甥兒要在明日成婚,我才特地趕來的。如今看這景象,好像你並沒有打算替他辦喜事,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谷夫人本來不想說的,但轉念一想,哥哥在江湖上交遊廣闊,耳目靈通,這件事情只怕還得靠他幫忙,於是說道:「大哥,你既然是誠心與我講和,又是為了喝嘯風的喜酒而來,我也不能再瞞你了。嘯風,他,他已經走啦!」

  任天吾好像並不怎樣驚異,說道:「走啦?走到那兒去了?」

  谷夫人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風兒不滿這樁婚事,他推三托四,不願成親,給我責駡了一頓,他就偷偷走了。我足不出家門,江湖上的事情隔膜得很,也不知他交了什麼朋友。我現在正在為難,不知怎樣把他找回來。」

  言下已是露出求助之意。

  韓佩瑛伏在假山石後偷聽,聽到此處,只覺腦袋裡轟的一聲,眼前金星飛舞,地轉天旋,險些氣得昏了過去。想道:「穀嘯風果然是看不起我,他不要我了。哼,我才不稀罕他呢!只是,只是這口氣我卻怎生吞得下去?」

  韓佩瑛是個要強的人,因此她雖然感到極度難堪,但也因此激起了她的傲氣。心裡想道:「嘯風為了玉瑾逃婚,我還有什麼面子做他家媳婦?哼,海闊天空,那裡沒有我立足之處?一生不嫁那也算不了什麼。將來就是嘯風後悔,請八人大轎抬我,我也決不能再嫁給他了!如今真相既明,我還留在這裡作什麼?」

  韓佩瑛心裡想走,但氣還未過,雙腳卻是不聽使喚。

  只聽得任天吾淡淡說道:「三妹想知道嘯風的下落麼?我倒知道!」

  谷夫人驚喜交集,心裡想道:「原來你是站在亮處,什麼都已知道了,卻來試探我的。」

  但她心裡雖然對哥哥不滿,卻也無心和哥哥吵了,當下忙問道:「他在那兒?」

  任天吾緩緩說道:「甥兒現在百花谷奚玉帆的家中。」

  此言一出,儼如晴天打了個霹靂,把谷夫人嚇得呆了。只見她面上一陣青一陣紅,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百花谷奚家。」

  任天吾說道:「不錯。這奚玉帆就是奚璞的兒子。奚璞是誰,想必你還記得吧?他──」

  谷夫人顫聲叫道:「你不必說了!」

  但任天吾還是在她喝止聲中說了出來:「奚璞,他,他就是當年與你訂了婚而你不肯嫁他的那個人,奚璞有一子一女,他的女兒奚玉瑾聽說和嘯風十分要好,嘯風這次就是為她逃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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