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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張丹楓代答道:「他嫌睡在棺中悶氣。再說,皇帝雖然給咱們嚇破了膽,咱們也得顧慮萬一。你的靈車出城,定有大官送行,他們的從人之中,說不定會有武林高手,會聽得出棺中的呼吸、轉動的聲息。鐵鏡心不在棺中,你有皇帝的手諭,誰敢開棺檢驗?」

  張丹楓做事,應該冒險的時候便冒險,應該謹慎的時候便謹慎,這一番安排,令到鐵鏡心也大為佩服。

  門外停有兩輛馬車,鐵鏡心與黑白摩訶、褚元四人一輛,沐璘帶了那兩個從雲南跟隨來的武師一輛,準備分從南門北門出城,鐵鏡心上了馬車,和眾人揮手道別,不禁熱淚盈眶,深深感到友情的溫暖。

  張玉虎道:「你們出了城門,陽宗海還未曾睡醒呢。」

  想起昨日的情形,哈哈大笑。張丹楓道:「咱們也該走啦。」

  張玉虎道:「師父,你上那兒?」

  張丹楓道:「我有八年未到江南,想到蘇杭去遊一趟。」

  於承珠道:「不知太湖山莊,如今怎麼樣了。師父我和你同行,游了蘇杭之後,請你到我們的小島上盤桓幾天。」

  張玉虎道:「我要去見金刀寨主,將這件事情的結果報告給他知道,淩姐姐,你呢?」

  淩雲鳳望著於承珠,欲言又止,於承珠笑道:「淩姐姐,你該回天山去啦。劫貢物的事情已經結束,你再不回去,霍大哥一定要怪我強留你了。」

  淩雲鳳道:「你不要我,我只好回天山了。」

  龍劍虹道:「我和你同行。」

  淩雲鳳笑道:「于姐姐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龍劍虹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佯嗔薄怒,舉手便打,於承珠一笑將她們拉著,說道:「小虎子要去見金刀寨主,你們三人都要到雁門關外才分手。到時龍姑娘再定跟誰走吧。」

  於是大家分道揚鑣,於承珠與淩雲鳳姐妹情深,一再叮嚀,然後告別。

  淩雲鳳本來打算到了此地,便和張玉虎分手,但張玉虎卻邀她到山寨小住幾天,張玉虎道:「周嬸嬸很惦記你,你那日不辭而行,她還向我埋怨了一頓呢。」

  張玉虎所說的「周嬸嬸」即是周山民的妻子石翠鳳,淩雲鳳想起她的熱情爽朗,自己雖然心中有事,急於回去見霍天都,但過其門而不入,卻總是說不過去。龍劍虹則既不願與淩雲鳳分手,也不願與張玉虎分手,亦想在山寨多住幾天,淩雲鳳窺知她的心意,便答應了張玉虎的邀請,與他們一同上山。

  山寨的頭目見到張玉虎到來,趕忙進去通報,張玉虎見他們的神情都好像有些異樣,往日他一到山寨,相熟的頭目必定圍著他問長問短,叫嚷跳躍,熱鬧非常,但這一次卻是靜悄悄的,好多熟悉的人都沒有出來,出來迎接的,臉上雖有笑容,卻都像心中有事的樣子,歡喜的神色掩蓋不住心神的憂慮。

  張玉虎正在猜疑,周山民已出來迎接,但見他的神情也和那些頭目一般。到聚義廳坐定,張玉虎將這次在北京的面見皇帝的經過詳細講給周山民聽,張玉虎說得眉飛色舞,周山民聽到精彩之處,也拍掌稱快,可是臉色卻一直不見開朗,張玉虎禁不住問道:「我們走了之後,山寨中可是又出了什麼事麼?」

  周山民叫頭目取來一個拜盒,盒中有一張名帖,周山民指著那名帖說道:「張賢侄,你師父見多識廣,你可曾聽他談起過這兩個人麼?」

  張玉虎一看,帖上列有兩個人的名字,張玉虎沉吟說道:「楚天遙,石鏡涵,這兩個人的名字我可從來沒有聽師父說過,是什麼事情?」

  周山民道:「六天之前,你嬸嬸一大清早起來,就在這間聚義廳正中的圓桌上發現了這個拜盒,盒中除了拜帖之外,另外還有一封信。信上說,他們已知道我與葉成林傳綠林箭,發英雄帖,劫盡天下各省貢物的事情。他們要分一半,若是貢物已變賣的話,便要我們折成黃金給他!」

  張玉虎驚詫之極,說道:「居然有這等事情?我們千辛萬苦才得來的貢物。他們卻想坐享其成!」

  淩雲鳳道:「這事情可有點古怪,他們既然知道這次劫奪貢物,各路英雄都有參加,居然還敢這樣大膽,他們是憑著什麼?難道他們比喬老怪還要厲害?」

  周山民道:「是呀,所以你嬸嬸見了這封信,也是驚詫不已,連忙叫我和志俠出來。」

  張玉虎插口問道:「周嬸嬸和志俠哥不在山寨嗎?」

  要知他與周志俠曾同患難,情如手足,若是周志俠在山寨中,絕沒有不出來之理,可是坐了半天,尚未見周山民提起他們,是以有此一問。

  周山民苦笑道:「你嬸嬸和志俠兄弟麼?他們尚在病中,要明天才能病好。若是你們是昨天來,我也還躺在病床上呢!」

  周山民父子夫妻個人一齊生病,這已經奇怪,而又預知何時病好,更是令人難解!張玉虎才知道周山民的形容憔悴,乃是因為剛剛病好的緣故。當即問道:「叔叔得的是什麼病?」

  周山民道:「我們寨中有幾位醫術高明的武林同道,他們也不知道。所知道的只是,我們這一場病就是那兩個傢伙作弄的。」

  張玉虎道:「難道他們潛入寨中放毒,這是絕不可能的呀!」

  周山民道:「奇怪就奇怪在這地方,我們這許多人,都猜不透他們是怎樣弄的手腳。那封信寫了要分一半貢物之後,附有幾行字道:若不允,要你們合寨人等,個個傷亡。如今牛刀小試,先叫周寨主夫妻父子小病一場,信到之後,周寨主要病五天,他的妻子要病七天。待你們病好之後,我等再登門拜訪。你說古怪不古怪,我們果然就病了,吃什麼藥,都不見效,到了昨天,滿了五天之期,我的病又忽然莫名其妙的霍然而愈,他們說的話荒誕離奇,但卻不由你不相信!」

  張玉虎沉吟半晌,說道:「莫非是那信箋上有什麼古怪?」

  周山民道:「我也曾懷疑過了。我給幾位精於醫術、毒術的朋友看過,他們也沒有看出所以然來。」

  張玉虎道:「他們有沒有病?」

  周山民道:「沒有。」

  這一回答大出張玉虎意外,他起初以為或者那信箋上下了什麼古怪的毒藥,但有些看過的人既然沒有病,這想法就不一定成立了,再說,縱使信箋上真的有毒,下毒之人,又何以知道剛好是毒了周山民父子三人,而且連他們生病的時間也預測得那樣準確,時期的長短,三個人又各各不同?張玉虎算得是甚有江湖閱歷的了,但想來想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淩雲鳳道:「咱們雖然猜不出其中奧妙,但想來這兩個傢伙必定是下毒的高手,不可不防。我身上還有幾顆用天山雪蓮所制煉的碧靈丹,與他們見面之時,每人含一顆在口中,有備無患。」

  周山民道:「他們若敢當面下毒,諒他們也逃不出這座山寨。」

  話雖如此,但這樣奇怪的事情極之少有,眾人心裡,仍不免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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