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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凌雲鳳早已回到了丈夫身旁,並肩而立,雙劍齊出。但見銀虹疾捲之中,一陣陣金鐵交鳴之聲,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喬北溟揮拐搶攻,將霍、凌二人逼退了四五步,但霍、凌二人緊接著便即反攻,也把他逼退了兩三步,這樣一進一退,各顯神通,霎時間便過了十多二十招。

  喬少少一看己方的實力,勝券在握,毫不擔心,輕搖摺扇,神情瀟灑之極,走上堂來,向七陰教主施禮說道:「小侄久已想來拜謁,今日方得晉接芝顏,深感榮寵,家父已命厲管家代小侄先容,道達來意,尚盼伯母不吝指教為幸。」

  七陰教主見喬少少相貌不俗,說話又復溫文有禮,不覺對他生了幾分好感,心中想道:「張玉虎雖是名門弟子,與我女兒亦是年歲相當,但奈他自視太高,對我女兒毫無情意,不如結了喬家這頭婚事還好。」可是隨即想到喬老怪的陰狠行為,又想到女兒曾發誓不嫁喬家,心中實是躊躇難決,只得含糊應道:「賢侄不必多禮,貴管家兩次登門,老身尚未回拜,慚愧,慚愧!賢侄,你請坐吧。」

  喬少少見七陰教主說來說去,總是不及正題,索性單刀直入,微笑問道:「秀蘭妹子在家麼?可否請來相見?」七陰教主適才差遣徒弟去喚女兒,算來已差不多有半個時辰,喬少少一提起,她不覺打了個突,心道:「奇怪,怎麼還不見她出來?」

  又想道:「喬老怪雖是出了名的陰狠怪僻,他的兒子卻未必似他所為,雖說他先娶了兩房姬妾,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何況我們也是在江湖上被目為邪派的人,難道還要嫁什麼正人君子麼?不如讓秀蘭出來見一見他,也許她見了之後,會改變了念頭也說不定。」便道:「賢侄少待片刻。」轉過頭吩咐一個徒弟道:「你替找去喚蘭兒,叫她將那個馬鞍也一同帶出來吧。」喬少少聽了,心中暗暗歡喜。心想縱使這婚事不成,最少也可得回那批貢物。

  過了一會,仍未見陰秀蘭出來,喬少少望下石階,只見庭院分成兩邊,正在鬥得十分激烈。霍天都夫婦雙劍縱橫,劍氣如虹,奇招妙著,層出不窮。可是喬北溟那根鐵拐,施展開來,宛如怪蟒毒龍,凌空飛舞,每一拐都挾著勁風,呼呼轟轟的作響,使到疾處,一根鐵拐就似化成了數十百根,像一座山般的壓下來。霍、凌二人那兩道縱橫揮霍的劍光,雖然凌厲無比,卻也透不過那重疊如山的拐影。

  但另一邊,張玉虎與龍劍虹合戰厲抗天,景象卻就大大不同,張、龍二人聯手合鬥,至今已是第三次了,一次比一次配合得純熟,厲抗天第一次對付他們聯手,還可以打到百招之後,方吃敗仗,這一次未到百招,即已感到不支,但見他那獨腳銅人,被一片刀光裹住。張玉虎把他的攻勢強接了七八成,龍劍虹則以輕靈美妙的身法,迅捷飄忽的劍術,與他展開對攻。一劍緊似一劍,劍影刀光,在他身前、身後,身左、身右,穿來插去,喬少少看了片刻,只見厲抗天已接連遇了七八次險招。

  喬少少心道:「我父親可以勝得霍天都夫婦,厲抗天卻不是這小子的對手。」他有意在七陰教主面前賣弄功夫,當下一整衣裳,輕搖摺扇,微微笑道:「這些人騷擾人家,實屬無禮,待小侄將他們擒來,聽候伯母發落,也好當作小侄見面之禮。」說罷便即步下石階,揮扇向張玉虎攻去。

  喬少少昨日被霍天都擒獲之時,張玉虎用他來交換被俘的群雄,當時曾以獨門的點穴手法折磨了他一頓,喬少少引為奇恥大辱,將張玉虎恨入骨髓。這一下手,絕不留情,鐵扇一指,便點張玉虎後心的「志堂穴」,張玉虎反手一刀,用的是一招「怪蟒翻身」,既護背心,並削敵腕。喬少少在突襲之時,早已料到張玉虎要使這一招,扇子一搭緬刀,卸掉他的勁力,喝一聲:「著!」肩頭仍然向張玉虎的背心戳下,張玉虎未及轉身,緬刀又被封出外門,實是無法救招。

  幸而龍劍虹見機得早,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突然使出險招,長袖一拂,引開厲抗天的眼神,立即凌空躍起,一劍向喬少少的太陽穴刺下。喬少少的鐵扇若然戳下,那「志堂穴」是人身死穴之一,固然可以立即要了張玉虎的性命,但龍劍虹那一劍也定必要將他的「太陽穴」洞穿,喬少少焉肯賠掉一條性命,逼得將鐵扇移開,向上一擋。就在這時,張玉虎的緬刀亦已撤了回來,抵住了厲抗天的獨腳銅人,各自在心裏叫聲:「好險!」

  厲、喬二人功力都要比張玉虎深厚,這一來自是大佔上風,好在張玉虎所學的武功甚雜,他用緬刀使出玄機劍法的招數,與龍劍虹配合得妙到毫巔,雙劍如虹,奇詭莫測,厲、喬二人雖是大佔優勢,急切之間,也未能將他們打敗。

  七陰教主等了一陣,仍然未見女兒出來,心知必有蹊蹺,正想入後堂查問,忽見一個弟子走來,但卻不是她差遣去喚女兒的那個弟子,七陰教主問道:「你有看到秀蘭嗎?」那女弟子道:「我沒有看到師姐,我是替董大爺傳話來的。」

  七陰教主借住董牧的地方,敵人登門,卻不見董牧,早已覺得奇怪,但聽那弟子說是給董牧傳話,急忙詢問,那弟子道:「董大爺說他不願得罪喬家,也不願得罪金刀寨主,故此棄家而走,請教主見諒。」七陰教主「哼」了一聲,說道:「他倒乖巧。」其實七陰教主何嘗不想脫出漩渦,只因迫於形勢,無法擺脫。此際他眼看喬家父子便將大獲全勝,一則以喜,一則以懼,當真是心亂如麻。

  激戰中喬少少展出盤打點穴的鐵扇神功,漸漸將張玉虎迫得手忙腳亂,喬少少得意非常,哈哈笑道:「小賊,看你這回還能逃脫我的掌心?」笑聲未絕,忽聽得七陰教主一聲驚呼,但見于承珠背著陰秀蘭突然奔出院子來,陰秀蘭軟綿綿的伏在她的背上,絲毫沒有掙扎,不知是被于承珠用什麼古怪的方法制服了。于承珠一手提著那隻馬鞍,一手揚起,用「天女散花」手法,倏的便飛出了七朵金花。

  這七朵金花全部向喬北溟射來,將到身前,互相碰擊,忽地四散分開,分向七處不同的落點,前面三朵,打前腕的璇璣、中府、乳突三處大穴,後面四朵打脊心的靈台、至陽、命門、陽關四處大穴,前後夾攻,認穴不差毫釐,而且是在抖手之間,一齊攻擊七處方位不同的穴道,手法之妙,確是世罕其他,不愧「散花女俠」的稱號!

  若在平時,這喬北溟乃邪派魔頭中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于承珠的金花暗器雖然厲害,也未必能奈他何,這時,他正在全神應付霍天都夫婦的雙劍合璧,霍天都夫婦的天山劍法雖然沒有完全練成,卻已是天下第一等的精妙劍術,喬北溟若然分神去應付于承珠那七朵金花,不論是用兵器將它打落,或者是用移形換位的功夫避開,都勢將被霍天都夫婦的雙劍乘隙殺入,喬北溟權衡利害,不敢分神,只好仗著深厚的內功,一剎那間便封閉了全身的穴道。但見金光疾閃,七朵金花都打中了喬北溟,竟好像打在極厚的牛皮上一般,發出一連串震人耳鼓的卜卜聲響。

  于承珠見七朵金花都打中了喬北溟的穴道,金花花瓣何等鋒利,而喬北溟竟然毫髮無傷,反而把七朵金花全都震落,不由得大吃一驚,只道他已練成了金剛不壞的身軀。當下不敢逗留,立刻便背著陰秀蘭衝出院子。

  這幾下子的動作快如電光石火,七陰教主呆了一呆,隨即發出一聲尖叫,拔腳便追。喬少少一見于承珠拿走了馬鞍,又擒獲了陰秀蘭,這兩樣都是他所要的東西,雖然他眼看便可取勝,也顧不得了,當下鐵扇一揮,將張玉虎逼退兩步,也連忙追趕出去。

  于承珠的輕功比七陰教主與喬少少都要高出一籌,雖然背上有人,也比他們略快少許。董牧與他的門徒家丁早已棄家出走,山路無人攔阻,于承珠到了院子外邊,乘上了準備好的馬匹,回頭笑道:「教主,請恕無禮,事出無奈,只好請令媛伴我一程了。」

  七陰教主叫道:「將人留下,馬鞍你拿走也罷!」喬少少道:「馬鞍也不能讓她拿走。」搶了一匹馬,便即追趕,七陰教主隨即也上馬追來。

  那馬鞍內裏藏有北五省的貢物,重達一百多斤,加上于承珠與陰秀蘭的重量,約有三百斤重,這樣一來,她那匹坐騎負荷過重,當然受了影響,跑到十數里外,喬少少的快馬已經趕上。喬少少將鐵扇一指,按動機括,中間的兩條扇骨,箭一般的疾射出去。七陰教主驚叫道:「不要放暗器,蘭兒在馬背上呢!」喬少少那裏肯聽,放了兩支又是兩支,想趁于承珠在馬背上未及迴身之際,一舉將之射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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