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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畢擎天道:「我倒不是怪她小覷丐幫,只是怕她耍什麼花招。」

  張玉虎道:「你是怕她扣留我麼?」

  畢擎天道:「你單身闖入虎穴,確是可慮。」

  張玉虎道:「咱們留有他們的十四個人作為抵押,怕些什麼?」

  畢擎天道:「你的身價可要比那十四個人高得多。」

  張玉虎道:「大哥你太抬舉小弟了,為了取回貢物,我倒不惜一冒此險。何況她也未必敢加害我呢。」

  畢擎天見他執意要去,說道:「七陰教主善於使毒,你到了她們的巢穴,必須步步小心。」

  張玉虎見他再三叮囑,甚為感激,心中想道:「師父當年救他,我甚不以為然,如今看來,師父卻是做得對了。處處與人為善,除非是不可救藥的大奸大惡,否則總會給感化的。」

  畢擎天仍然叫那個下書的弟子帶領張玉虎前往。七陰教主住在沂水南面的一座山上,那是她一個有錢弟子的避暑山莊。張玉虎到了那兒,已是將近三更時分,有兩個女教徒已經在門前等候,一見他們到來,便即接入,卻叫那個丐幫弟子留在外間,只許張玉虎一人隨她們進去。

  張玉虎見庭院裡張燈結綵,地方打掃得乾乾淨淨,好像是迎接貴客的樣子,但那兩個女子卻帶他從偏門進入,繞過幾處回廊曲棚,還未見七陰教主出來迎接,又不似是款待貴客的禮節,心中不禁大疑,但他本來就是準備冒險的,雖有所疑,卻也並不懼怕。

  過了一會,那兩個女教徒將他帶進一間靜室裡面,恭恭敬敬地獻上了一杯清茶,說道:「請張舵主稍待,我們的教主現在正在會客,待送走了那位客人便來見你。」

  張玉虎自是不悅,這才知道七陰教主所接待的貴客並非自己而是另有其人。心中想道:「她特別約了我來,卻對我這般無禮。看來是沒有什麼誠意的了。」

  同時又有點奇怪:是什麼貴客,值得行徑怪僻的七陰教主張燈結綵,以上賓之禮相迎。

  那兩個女教徒獻茶之後,便即退出。張玉虎將那杯茶聞了一聞,但覺有一股清香,不似下有毒藥,但為了小心,仍然將它潑了。再看室中的佈置,倒還相當雅致,這間靜室開有兩扇門,一扇門朝著園子,那兩個女教徒剛才便是帶他從這扇門進來。另一扇門緊緊關閉,裡面還加了一個鐵鎖。可是門上卻嵌有一塊很厚的玻璃,其時中國海禁初開,這種玻璃乃是從西洋運來的,張玉虎在沐國公的府中也曾見過,知道這種玻璃,在門外的人看不入來,在房間內的人卻可以看得出去。張玉虎湊近玻璃一看,外面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廳。張玉虎在靜室裡等了好久,正在不耐煩,忽聽得有一個粗豪的笑聲震得他耳鼓嗡嗡作響。

  張玉虎從門上那塊玻璃望出去,只見七陰教主陪著一個客人走進客廳。張玉虎這一看之下,吃驚非小,你道這個客人是誰?竟是那個獨劫貢船的虯須漢子也就是畢擎天所說的,那個橫行西北,神秘莫測的厲抗天!

  張玉虎心道:「這七陰教主果然不懷好意,她誘我前來談判,原來又是一個陷阱!」

  要知以張玉虎的武功,雖然還稍稍不及上七陰教主,但以一對一,七陰教主卻也未必傷得了他。張玉虎膽大心細,他之所以敢獨闖虎穴,早已準備了若與七陰教主決裂,自己也有把握逃得出來。但現在卻加上一個武功遠比張玉虎高強的厲抗天,若然他們二人合力夾攻,張玉虎那是絕對逃跑不了。

  只聽得七陰教主問道:「厲先生何事大笑?」

  厲抗天道:「教主大喜臨門,厲某給你道喜來了。」

  七陰教主道:「喜從何來?」

  厲抗天道:「聽說教主打敗丐幫,從張玉虎的手上得到了一條價值連城的玉帶,七陰教寶刀初試,便畢露鋒芒,這豈不是第一件喜事?」

  其實七陰教與丐幫之戰,得不償失,不過她們搶到了那條玉帶,卻確是十分光彩的事情,所以七陰教主雖然有點尷尬,仍然含笑說道:「這都是仰仗厲先生的聲威,何足稱道?」

  接著雙方講了幾句客套的說話。

  張玉虎聽他們的對答,厲抗天似乎尚未知道七陰教主與他的約會,心中疑惑不定,想道:「若是七陰教主有意與厲抗天合力謀我,她早已應該通知了厲抗天。捉到了我,對他們來說,那豈不是更大的喜事?」又想道:「七陰教主何以將我安置在這個房間,好像是有意教我偷聽他們的說話似的?真是奇怪!」

  只聽得厲抗天客套了幾句,又哈哈笑道:「還有一件更大的喜事,教主想必樂聞。」

  七陰教主道:「還有什麼喜事?」

  厲抗天道:「我奉了老主人之命,來給少主人提親,這豈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七陰教主道:「貴主人看了上誰家的女子?」

  厲抗天笑道:「教主故意裝糊塗了!我來給你道喜,當然是想喝令媛的喜酒啊!」

  厲抗天來給七陰教主的女兒做媒,這已經大出張玉虎意料之外,但更令他驚詫到了極點的,卻是厲抗天竟然還有主人!以厲抗天的武功,江湖上已是極之少見,難適他還只不過是奴才身份,上面居然還有什麼老主人少主人?他的主人又將是什麼樣的神奇莫測的人物?

  但見七陰教主端著茶杯久久不語,厲抗天道:「教主何以還有躊躇?」

  七陰教主道:「你們的少爺不是早有了妻室麼?」

  厲抗天笑道:「不是正室,我們的少主人先討了兩房姬妾,那是有的。男子三妻四妾,事極平常。難道教主會以為意?好,教主仍然還不放心,我再來給你一個擔保!」

  七陰教主道:「什麼擔保?」

  厲抗天道:「大婚之日,由我的少主人親自前來迎親,而且帶齊他那兩房姬妾來給你母女叩頭,當著一眾武林豪傑的面,正正式式寫下婚書,確定你女兒是大房地位,這樣你還有什麼擔心?」

  在張玉虎聽來,但覺這個擔保,實是豈有此理,須知不論那家人家娶親,新郎前來迎親乃是必然的禮節之一,這算得什麼擔保?至於帶了姬妾前去女家叩見岳母和大婦,那卻又是婚禮中從來所無之事,近乎荒唐。這是張玉虎的想法,七陰教主聽來卻似頗為滿意,咧嘴一笑,說道:「這麼說來,喬家倒似頗有誠意啦!」

  厲抗天道:「若是喬家沒有誠意,我豈敢替少主人前來說親?我厲抗天三個字在武林中還叫得響麼?教主,我勸你不必再猶疑了,你對了這門親家,其利無窮,不但七陰教有了靠山,而且你們劫得的貢物也不必再交出來了。」

  張玉虎越聽越覺奇怪,心中想道:「這喬家到底是什麼人家?氣派竟然如此之大!這樣子來提親,分明是委屈了女家,七陰教主非但沒有動怒,居然還肯低首下心,這厲抗天的身份也真古怪,難道他真是喬家的僕人?僕人又怎可以替主人來做大媒?而且聽他的口氣,似乎還可以替喬家拿幾分主意。」

  張玉虎年紀雖輕,閱歷甚豐,但對今晚所見所聞,卻覺得處處透著疑團,百思不得其解。

  張玉虎聽七陰教主的語氣,以為她可能答允這親事了,誰知還是沒有料著,只見七陰教主沉吟半晌,忽地說道:「多謝厲大爺的好意,多謝你的主人看得起我,可是這門親事麼,卻不便答應了。」

  厲抗天大感意外,問道:「這卻為何?」

  七陰教主道:「小女兒已許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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