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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七


  仲少符曾跟四空上人學過解穴的本領,四空上人武學淵博,對正邪各派的點穴功夫都有研究,仲少符一看,說道:「點的是『伏兔穴』,待我來解。」

  可是他按照師父所教的手法來解,都依然是解不開。上官寶珠臉上的肌肉起了一陣痙攣,似乎有點痛楚的感覺,仲少符連忙縮手,說道:「師父沒有教過我解靈山派的點穴功夫,可是我是按照正宗的解穴要決解的,按說正邪各派所點的穴道都能解開,奇怪,卻何以失靈了?」

  耿照忽道:「符弟,你以內力拍她的環跳穴試試。」

  仲少符吃了一驚,說道:「這不是令她的經脈逆行了嗎?」

  解穴的原理在於使血脈暢通,必須順著經脈運行的路線,以內力刺激相應的穴道才能推血過宮。「伏兔穴」屬於「厥陰脈」,「環跳穴」屬於「陽矯脈」,經脈運行的路線恰好相反,以內力衝擊「環跳穴」,那就是使「經脈逆行」,若依正宗的解穴要訣,非但不能推血過宮,甚至還會有性命之憂。是以仲少符聽了耿照的話,驚疑不定。

  耿照笑道:「你試一試,即使不能通解穴道,我也敢擔保沒有後患。」

  仲少符心想耿照決無暗算上官寶珠之理,於是便大膽一試。一試之下,上官寶珠的被封閉的穴道果然立即解開,「嚶」的一聲,坐了起來,說道:「你是何人,你怎麼懂得我靈山派的獨門解穴功夫?」

  仲少符道:「他是我的耿大哥,金虜所要緝拿的『欽犯』耿照就是他。我們兩家乃是世交。」

  上官寶珠道:「蓬萊魔女大破桑家堡的時候,耿大俠,你是和她在一起的吧?」

  耿照道:「不錯。可惜當時在混戰之中,我不得機會和上官姑娘說話。」

  上官寶珠頗覺奇怪,心想:「我與你素昧平生,你要和我說什麼話?」

  於是說道:「耿少俠,我和你們本來是作對的,這次多承你看在仲弟的份上,給我解了穴道,我是又慚愧,又是感激。但我卻不明白你怎麼會知道我派的解穴的不傳之秘?」

  耿照笑了一笑,說道:「不,我並非是為了仲弟的緣故才給你解穴的。我是為了報令尊的大恩,這解穴的方法也是令尊傳授給我的。」

  上官寶珠更是驚詫,道:「你說什麼,你見過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是誰?」

  上官寶珠問得太怪,耿照怔了一怔,說道:「令尊青靈子老前輩曾救過我的性命,又曾傳我逆行經脈之法,令尊大恩,我無以為報,怎敢受姑娘之謝?」

  上官寶珠道:「你說的那個青靈子是什麼人?他現在那兒。」

  耿照大為驚愕,說道:「上官姑娘,你們父女大約是自小分開的吧?你沒有見過令尊?呀,令尊不幸,已經死了。他是給他的師弟太乙害死的。」

  上官寶珠道:「不錯,我自懂人事,就沒有見過父親。但我卻沒有聽過青靈子的名字。我的父親名叫上官複,聽媽說,他是到海外去了,將來還會回來的。那個已經死掉的青靈子是誰,我一點也不知道。」

  耿照心想其中定有緣故,想了一想,說道:「可能青靈子就是令尊的道號吧?青靈子老前輩臨死之前與柳女俠說得清清楚楚,說你是他的女兒的。他還有信物交給柳女俠,托柳女俠上靈鷲山交給你母親的呢!」

  上官寶珠道:「什麼信物?」

  耿照道:「半邊破鏡,背面鏤有龍紋。」

  上官寶珠心頭一震,想起了一件往事。記不清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時她還是一個十分頑皮的小姑娘,大約只有七八歲吧。有一天她在母親的妝台裡東翻西抄,無意中發現了半邊破鏡,鏡子背面有龍紋,她奇怪母親為什麼珍藏破鏡,就拿去問她母親,母親面色十分難看,拿著破鏡,看呀看的就流下了淚來。母親沒有告訴她這面破鏡的來歷,只是告誡她以後不可隨便亂抄大人的東西。以後這面破鏡就不見了,她雖然不懂事,但也知道母親是因見了這面破鏡而傷心,以後她也不敢和母親再提起這面破鏡了。

  上官寶珠想起了這件往事,驚疑不定,暗自尋思:「青靈子手上有這樣的一面破鏡,難道這個青靈子當真就是我的父親?」

  但是其中還有許多難以索解之處,她想了一會,問耿照道:「你說的這位青靈子老前輩是神駝太乙的師兄,是麼?」

  耿照道:「不錯。他就是給太乙和柳元甲串同謀害了的。太乙那日潛入桑家堡,劫去公孫奇。不過,那時候你已經走了。你知道太乙這個人嗎?」

  上官寶珠道:「太乙和我的師叔猛鷲上人是好朋友,曾上過幾次靈鴛山的。但我的母親似乎是很討厭他,從來不肯與他見面。麻大哈知道太乙有個師兄,但卻不知道太乙的這個師兄姓甚名誰。他是偷聽猛鷲師叔和太乙的談話,隱約知道一些。據他說太乙很忌憚他的師兄,而他的師兄乃是隱居在一個什麼山上,許多年來,足跡未下過山的。我母親說我的爹爹是到海外去了。如果母親不是騙我的話,我的爹爹似乎又不應該是這位青靈子了。」

  耿照也是猜想不透,當下說道:「柳女俠將來是會把這件信物送還你的母親的,事情的真相如何,到時總可以明白。」

  上官寶珠疑雲滿腹,恨不得馬上回靈鷲山去問她母親,但當她想到要回靈鷲山之時,心中又是不禁一陣辛酸,想道:「回到靈鷲山,我怎能避免與麻大哈相見?唉,經過了今日之事,我和他相見,還有什麼意思?」

  耿照道:「仲弟,你和上官姑娘又是怎樣相識的?」

  仲少符望瞭望上官寶珠,笑道:「可以告訴耿大哥嗎?」

  上官寶珠滿面通紅,低頭說道:「你說好了。」

  仲少符笑道:「我是給她捉來的,想不到卻成了結拜姐弟。」

  當下把這兩日來的遭遇都對耿照說了。

  耿照喜道:「這個麻大哈本來就不是好東西,上官姑娘,你這次和師兄決裂,我以為這倒是因禍得福呢。有一件事情我還要告訴你的,青靈子老前輩臨終之時,曾拜託柳女俠務必找著了你,將他的遺言告訴你。」

  上官寶珠道:「什麼遺言?」

  耿照似乎有點顧慮,遲疑片刻,說道:「我只是把令尊的遺言原封不動地告訴你,這些話可能不大中聽,你可不要生氣。」

  上官寶珠是個七竅玲瓏的人,猜到了幾分,笑道:「是責備我行為不當吧。其實我也知道江湖上的俠義道是把我當作邪派妖女的。」

  耿照道:「也不儘然!」

  上官寶珠笑道:「若是責備我的,我就更應該聽了。但說無妨。」

  耿照說道:「令尊是、是怕你誤入歧途,他要柳女俠將你帶到正路來。他對你的終身大事很是關心,聽他的口氣,他對麻大哈是很不滿意的,希望你不要和他混在一起。」

  上官寶珠面上一紅,說道:「我與麻大哈不過是同門關係,自小一同長大,比較親近而已。那就談得上什麼終身大事呢?」

  口裡這麼說,心裡卻是十分慚愧,想道:「我現在才知道麻大哈的本來面目,雖然遲了一點,也算得是幸運了。」

  原來她雖然未曾與麻大哈談及婚嫁之事,但由於除了麻大哈之外,她從無與第二個男子接觸,故此在昨日之前,在她的心裡,還一直以為自己的終身是非麻大哈莫屬的。

  上官寶珠聽了耿照轉述的「遺言」,心中很是感動,說道:「我不知道這位青靈子老前輩是不是我的父親,但不論如何,他這樣關心我,我終是感激的,可惜我已不能再見他了。但我倒很想見見柳女俠,一來看一看那半邊破鏡,二來我也應該向柳女俠道歉,過去我辜負了她的好意,好幾次冒犯了她。」

  耿照道:「你們本來準備上那兒的?」

  仲少符道:「想往祁連山去找武幫主。」

  耿照道:「武幫主恰好和柳女俠有個約會,地點是天狼嶺,武幫主要先赴這個約會後才到祁連山去。咱們不如一同去天狼嶺吧。」

  上官寶珠喜道:「這樣最好不過,仲弟可以找著武幫主,我也可以見著柳女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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