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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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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九回 暗把毒刀傷俠士 為持正義鬥師兄 耿照毒傷已癒,功力未復,正在房中靜坐運功,那「大衍八式」果然奇妙之極,氣透重關,運行三轉,出了一身大汗,登時便覺精神奕奕,便似未曾受傷一般。但他在受傷之後運功,呼吸的氣息未免稍粗,公孫奇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他到來不久,在和桑青虹說話的時候,已察覺房中有人,而且從重濁的呼吸中還可以分辨出是個男子。 桑青虹大吃一驚,要想攔阻,已來不及。公孫奇一聲奸笑,說道:「你我是就要做夫妻的人,我也無須講究什麼避忌了。」身形一起,倏地就闖進了桑青虹的臥房。 耿照從床上一躍而起,公孫奇獰笑道:「好呀,果然是你這小子!」說時遲,那時快,已是張開了手掌,五指如鉤,一抓抓下! 桑青紅大叫道:「姐夫,你、你要是殺了他,我、我……」話猶未了,只聽得「砰」的一聲,兩人已對了一掌。 幸而耿照功力已復,而公孫奇又因有所顧忌,不敢將他殺死,這一抓只用了三分力道,意欲將他的琵琶骨捏碎,那知耿照練了「大衍八式」,已是今非昔比,他雙掌齊揮,全力拍出,盪開了公孫奇的一抓,不過倒退一步,公孫奇也晃了一晃。公孫奇冷笑道:「我忘記你練過桑家的武功了。」左掌拍出,加了兩分內力,耿照練成大衍八式,雖是功力大增,但比起公孫奇來,那還差得太遠,公孫奇用到五成內力,他還焉能抵擋,只聽得「蓬」的一聲,已是跌了個四腳朝天。 桑青虹已然趕到,攔在兩人當中,尖聲叫道:「姐夫,你不能在我房中,下此毒手,他,他是我的師弟!」公孫奇笑道:「你別慌,這小子還沒死呢?怎麼,你已認了他做師弟了?」桑青虹道:「請你看在我的面上,饒了他吧。你要是殺了他,我,我……」公孫奇道:「你怎麼樣?」桑青虹道:「我,我也寧願死了。」公孫奇道:「你不想給你姐姐報仇了麼?」桑青虹道:「耿師弟和咱們報仇之事毫不相干,你為何定要殺他?」 耿照站起來叫道:「桑,桑姑娘,你別相信你姐夫的鬼話!柳女俠決不會是殺你姐姐之人,那日她在桑家堡還救過你的姐姐呢。你姐夫和那玉面妖狐勾結,才真的不是個好東西。我看,你的姐姐多半是玉面妖狐害的。」耿照並不知道桑白虹受害的詳情,但他一來相信蓬萊魔女,二來他自己被玉面妖狐害得極慘,而玉面妖狐與公孫奇勾結的事情,他卻是知道的。他依理推測,猜想桑白虹是公孫奇所害,雖不全對,卻已相差不遠。 但他給蓬萊魔女辯護,只強調她不會是殺人兇手,卻也說不出證據。桑青虹當然也不能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了他的話。 不過桑青紅雖不信耿照的話,對他仍是愛憐備至,決不願見他傷在公孫奇之手,連忙說道:「耿師弟,你,你少說兩句,快快走吧!」心裏暗暗埋怨耿照不識時務,又驚又急,生怕耿照觸怒了公孫奇。 話猶未了,只見公孫奇果然面色一沉,冷冷說道:「青妹,你把這小子認做師弟,你還記得桑家的規矩嗎?」桑家武功,不許外傳,所以公孫奇當年以夫妻之親,尚自要千方百計騙取桑白虹的傳授。桑青虹當然知道這個規矩,怔了一怔,道:「姐夫,桑家的規矩你就別管了吧。」 公孫奇板著臉道:「你姐姐已經死了,我不管誰管?你姐姐一直怕你上這小子的當,哼,你現在果然是上他的當了!」桑青虹急忙扯著他的袖子,說道:「姐夫,桑家的武功,你不是也練了嗎?桑家這一條規矩,我姐姐也曾遵守的。」公孫奇怒道:「這小子怎能與我相比,我是你們桑家的女婿,女婿份屬半子,算得是你桑家的人。他是什麼東西?」 桑青虹見形勢危急,忙向耿照拋了一個眼色,叫道:「耿師弟,你,你快說呀,你,你與我——」公孫奇圓睜雙眼,喝道:「什麼,你們也已經是夫妻了麼?哼,好不要臉!」桑青虹正是要耿照如此答覆,好有個藉口維護耿照,至於公孫奇什麼要不要臉的指責,待耿照肯於認他們是夫妻關係之後,她自可以據理力爭。那知耿照是個行事方正的少年君子,也不知他是不領會桑青虹要維護他的心意,還是領會了卻不願說謊,只見他面上一紅,非但不接下桑青虹的話,反而向公孫奇大聲說道:「你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與桑姑娘清清白白,決無半點私情!」 公孫奇側目斜睨,翹起嘴角笑道:「青妹,我看你可別癡心了。你是神女有心,人家可是襄王無夢呢!」桑青虹又驚、又氣、又急、又傷心,但眼看公孫奇就要對耿照痛下殺手,心中又是不忍,連忙緊緊扳著公孫奇手臂,叫道:「姐夫,不可,……」 話猶未了,公孫奇身子一擰,已是把桑青虹掙開,冷冷說道:「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饒這小子一命,但他所練的桑家武功,我卻要給你討回。只有這樣,我才對得住你的姐姐!」所謂「討回」,即是要把耿照的武功廢了。他情知殺了耿照,桑青虹決不肯依他,倒不如把耿照變成廢人,好斷了桑青虹的念頭,而又不至於太過傷心。 桑青虹大叫:「耿師弟,跑呀,跑呀!」耿照也知事情危急,這才「砰」的一拳,擊碎窗戶,竄身飛出。可是他前腳剛到屋外,公孫奇已跟著他的後腳追來。 耿照的寶劍尚懸在腰間,桑青虹給他治傷之時,並未曾將它除下,公孫奇跟踪追出,耿照早已拔劍出鞘,一覺背後微風颯然,唰的便是反手一劍。 耿照家傳的躡雲劍法本是以飄忽凌厲見長的上乘劍法,以往因他功力未到,劍法的威力也難以發揮,如今他已練了桑家的大衍八式。內力大增,自是今非昔比。公孫奇駢指如戟,正點向耿照背心的「大椎穴」,耿照反手一劍,恰對著他的手指削來,耿照用的劍又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公孫奇雖不懼他,卻不能不有幾分顧忌,當下化戳為彈,「錚」的一聲,把耿照的寶劍彈開。 耿照寶劍給他彈中,虎口倏地一陣酸麻,就在此時,桑青虹已然趕到,一把扯著公孫奇的衣角,叫道:「姐夫,你饒了他吧,我、我願意依從姐姐的話了!」公孫奇哈哈笑道:「這麼說,咱們就是夫妻了,你更不應阻攔我了,夫妻應該同心合力才是,你怎可以向著外人?」桑青虹道:「你放過了他,我以後再不見他,也就是了。」 公孫奇的用心只是在取得桑家的內功心法,聽得桑青虹答應嫁他,目的已達,本來便想罷手,但轉念一想,桑青虹是為了要救耿照才答應自己的,她對耿照的愛意實是深厚之極,誰能擔保他們以後不再見面? 耿照與蓬萊魔女又是相識的,若給他見過了蓬萊魔女再與桑青虹見面,豈不要把真相揭穿?縱使自己能言善辯,也總是麻煩。如此一想,惡念陡生,立即使出「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將青虹擺脫,冷冷說道:「我又不是要取他性命,不過是要討回你私授他的桑家武功而已,你何必這樣袒護他?」說罷,左掌劃了一道圓弧,「呼」的便向耿照擊下。他說是不取耿照性命,其實卻是要用「化血刀」的功夫暗害耿照,教他中了一掌之後,並不立時斃命,而是在三個月之後,敗血身亡。他的「化血刀」已練到五成火候,倘若用盡了功力,可以令對方登時血液乾枯,中掌之處,肢體僵硬,三天之內,便即死亡。但若只用一成功力,以毒質襲入對方穴道,中毒的跡象卻不會顯露,估量桑青虹也未必看得出來。 桑青虹給他震退數步,但因他不敢令桑青虹太過難堪,用的勁力恰到好處,沒有將她震倒,桑青虹蹌蹌踉踉地又追上來,叫道:「姐夫,你對我姐姐千依百順,對我卻一句也不肯聽從,叫我如何能夠甘心情願地跟你?」公孫奇揮袖隔斷她和耿照,柔聲說道:「青妹,我是為了你好。你姐姐也是為了你好,才千叮萬矚,叫我照顧你,不讓你上這小子的當的。好吧,如今我就聽你的話,既不殺這小子,也不把他弄成殘廢,只是消去他練了大衍八式之後所增的功力,好顧全你桑家的規矩,這你總可滿意了吧?」 桑青虹道:「我不相信,那有消去他的功力,卻能令他不傷殘之理?」公孫奇道:「你桑家的大衍八式雖是神奇,我爹爹也是當世的武學大師,我的家傳武功,其中精奧之處,你還未知道呢。不信,你看!」口中說話,手底絲毫不緩,說話之間,掌劈指戳,已是閃電般地向耿照攻出了六六三十六招。桑青虹被他揮袖阻隔,又驚又急,卻也無可奈何,只是想道:「但願姐夫沒有騙我。」 要知公孫奇的父親公孫隱,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桑青虹的父親桑見田一生與他不和,但即使是桑見田在生之時,對公孫隱也是極為佩服。桑青虹見道公孫家的家傳武功,心想或者真有可以剋制大衍八式,消去功力而不傷人身的妙法,對姐夫將信將疑,她那知道,她姐夫的心腸歹毒,遠遠在她想像之外。 耿照心中倒是想道:「我正後悔練了桑家的武功,要甩也甩它不開,倘若公孫奇當真能夠給我消去,這倒是求之不得。」但他年來闖盪江湖,曾經歷練,已不是像從前那樣的天真了,他早已知道公孫奇與玉面妖狐乃是一路,認定他是壞人,對他的言語還焉能相信?因此還是決不敢讓公孫奇的手掌打到他的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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