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狂俠天驕魔女 | 上頁 下頁
四五


  先頭那個漢子道:「主公的仇家雖多,但主公最忌憚的則是笑傲乾坤華谷涵,我聽得劉彪說,那華谷涵與主公訂有約會,確切的日子劉彪不知,恐怕就在這幾天了!」

  珊瑚聽他們提起狂俠華谷涵的名字,不禁心中一凜,暗自想道:「公孫奇這魔頭敢與華谷涵作對,果是非同小可!」又想:「小姐要去回拜華谷涵,華谷涵卻與這魔頭有了約會,小姐豈不是要白走一趟了。」

  只聽得後頭那漢子道:「怪不得主公這兩天老是眉頭打結,脾氣很壞,似乎心事重重。」

  前頭那漢子道:「華谷涵雖然厲害無比,但主公夫妻聯手,也未必一定就輸給他,何況主公也早已有了準備。主公愁煩的不單是華谷涵的事情。」他的同伴問道:「主公還有何事愁煩?」那漢子道:「還不是為了孟釗這小子的糊塗事?」

  後頭那漢子道:「對啦,聽說孟釗今天與人爭風呷醋,打了一架,可是真的?」前頭那漢子笑道:「這件妙事,府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你現在才知道嗎?」他的同伴道:「我來不及仔細打聽,和他打架的那小子是個什麼人,你知道嗎?」

  先頭那漢子道:「什麼來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被劉彪擒來的,姓耿名照,哈,這小子的硬份(本事)倒還不小呢,孟釗的鼻子都給他打破了。」

  珊瑚聽得大吃一驚,暗暗叫苦:「耿大哥怎的被他們擒到這兒,又和釗哥打起了架來?哎呀,這可真是糟透了!」

  後頭那漢子道:「且慢,且慢,我可給你弄糊塗啦。姓耿這小子既然是俘虜身份,怎麼卻又與孟釗打架?」

  前頭那漢子道:「幸虧你問著我,我剛好向劉彪探聽了這件事情。你猜孟釗為什麼要和這小子打架,原來孟釗有個心愛的姑娘,給這小子勾搭上啦,想必是劉彪想替孟釗出氣,故此將這小子捉來。卻想不到主母對這小子頗為偏袒,說男子漢爭風呷醋,就應該讓他們自己去拼個你死我活,因此她就迫主公給那小子解了穴道,讓他和孟釗打起來啦!」

  說話的這個漢子,只是公孫奇手下的三等腳色,他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當耿照是被劉彪捉來替孟釗出氣的,卻不知是出於主人之意。但他所說的事實經過,倒是不差,珊瑚越聽越驚。

  那漢子又道:「當時,我也恰巧在場,哈,打得可真精采。起先孟釗吃了點虧,後來主公出言指點,姓耿的這小子一連吃了他重重的幾拳,吃虧更大。可是有一件事你更想不到,孟釗有主公暗中幫他,那小子卻也有人相助。」他的同伴詫道:「什麼人這樣大膽?」那漢子笑道:「你想還有什麼人這樣大膽?就是咱們的二小姐呀!也幸虧有二小姐出頭,要不然這小子早沒了命啦。」當下將他當時目擊的情形仔細說了一遍,又嘻嘻地笑道:「看來二小姐對這姓耿的小子很有點意思呢!」

  珊瑚心裏想道:「耿大哥的運氣倒真不壞,處處都能得到女孩兒家的歡心,以前有個玉面妖狐,現在又有個什麼二小姐了。但願這個二小姐是個好心腸的女子,不要像那個玉面妖狐存心害他才好。」她與耿照千里同行,意氣相投,結為兄妹,兩人都是胸襟坦蕩,不拘小節,珊瑚也未曾想到男女私情。可不知怎的,如今聽到了這個消息,心裏卻著實有點不安,也不知是出於對耿照的關懷,還是由於對那個二小姐的疑忌。

  只聽得那個漢子笑了一笑,接著又說道:「姓耿這小子長得比孟釗還俊,難怪二小姐看上了他。可是他雖然得了有力的保鏢,性命卻還是捏在孟釗的手上。」他的同伴詫道:「孟釗惹得起二小姐嗎?」

  先頭那漢子道:「那小子有二小姐替他出頭,但孟釗卻有主公給他撐腰,這回主公是下了決心,連主母也不得不順從他,主公已下了命令,將那小子交給孟釗處置,要殺要剮都聽隨孟釗的便。二小姐再驕蠻,也總不能拗過她的姐夫姐姐。」他的同伴道:「然則孟釗何以不當場殺了他?」那漢子笑道:「他也總得給二小姐一點面子呀。聽說孟釗的那個舊情人明天便會到來,主母的意思是要孟釗見過了他的舊情人,待事情更加清楚之後,再去處置姓耿那小子。其實事情早已清楚了,即使主母有心維護,最多也只能讓那小子多活一天。」

  他的同伴道:「怎見得事情已清楚了?」那漢子道:「據劉彪說,那小子和孟釗的舊情人可要好得緊呢,他們同行同宿,劉彪曾暗中窺伺,親眼見到,半夜三更,那女的還和他同在一個房中,小聲說,大聲笑,連燈火都沒有。要說沒有男女私情,誰能相信?」後頭那漢子笑道:「哎呀,這麼說來,孟釗這頂綠帽子是戴穩了。」

  先頭那漢子道:「可不是嗎?所以我說,主母要他明天見過那個女的,再去處置姓耿這小子,這簡直是給孟釗出了一個難題啦!你想:他怎好意思問那女子:『喂,你是不是和那臭小子有了姦情?是不是半夜三更還在和那臭小子打情罵俏?』不過,我想孟釗也沒有這樣笨,他盡可以不必問那女的,就把那小子殺了。回頭稟告主母,就說已問出真情,料想主母也不會為那小子伸冤。」他的同伴笑道:「孟釗殺這小子容易,但如何應付他那個舊情人,那倒是為難了。依你看,他還要不要她?」那漢子笑道:「我又不是孟釗肚裏的蛔蟲,怎能知道他的心意。如果是我,我就不要!」他的同伴道:「哈,這件事真是有趣,那女的可漂亮嗎?劉彪還看到什麼他們偷情的勾當,說來聽聽。」

  珊瑚聽他們汙言穢語,將自己說得如此不堪,早已氣炸心肺,這時她所要知道的,都已知道了,便猛地裏從假山石後躍出來,手出如電,點了那兩個漢子的穴道。

  珊瑚抓著汙蔑她的那個漢子,正要一掌擊下,忽地心中一動,改了主意,剝下他的大衣,披到自己身上,將他拋進山洞。

  另一個漢子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正自惴惴不安,只見珊瑚拔出一把湛藍的匕首,已是走到他的面前。珊瑚將匕首在他面前一晃,冷冷說道:「這是童進的匕首,想必你認得吧?你若要活命,乖乖聽我吩咐。」抓起那個漢子,低聲說道:「孟釗在什麼地方?你帶我去。」匕首貼著他的背心,然後解開他的穴道。

  這漢子在毒匕首威脅之下,怎敢不依,默默的點了點頭,便向前走。他怕撞見同伴,專揀偏僻小徑,後園的防範本來較疏,這漢子又善知趨避,果然沒有惹出麻煩,走了一會,那漢子停下了腳步,指著前面一幢房子,說道:「孟釗就在這裏了,我可以走了吧?」珊瑚道:「你急什麼,給我歇一會吧。」再次點了他的穴道,獨自向前走去。

  珊瑚心裏也是忐忑不安,闊別多年的孟釗就快要見面了,「釗哥肯不肯相信我,會不會仍似從前那麼聽我的話?我要他將耿照放了,要他們兩人做好朋友。釗哥要是真心真意的愛我,他應該聽信我的話!唉,就不知他是不是變了?」

  這時她已進了院子,正自胡思亂想,忽聽得有個嬌滴滴的聲音叫道:「釗哥!」這聲音正是從一間房子裏傳出來的,房中有搖曳的燭光,紗窗上映出兩個人影。珊瑚心上似墜了一塊石頭,直在下沉,她偷偷繞到後窗,只見房中男女二人,男的果然是她多年來日夕思念的「釗哥」,女的似個丫鬟裝束的少女,相貌到很俏麗,只是帶著幾分妖氣。

  只聽得那丫鬟嬌笑道:「釗哥,我道你有這樣好心,約我到此私會,卻原來是向我探聽消息,哼,要是我回去稟報小姐,就說是你引誘我背叛她,哈,我看你縱有主公撐腰,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孟釗左一個揖,右一個揖,嘻皮笑臉地對那丫鬟道:「姐姐一向對我很好,我知道姐姐定會幫我的忙的。」那丫鬟道:「那也要看是什麼事情。」孟釗道:「我也決不是要你背叛小姐,我只想知道小姐剛才做了些什麼事情?她、她、她偷會了那小子沒有?」

  那丫鬟「噗嗤」一笑,說道:「孟釗,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現在後悔了吧!小姐本來對你很有意思,你卻愛理不理的,怎怪得她看上別人?好啦,現在她愛上了別人,你又急了,依我說,你也別三心兩意啦,我聽小姐說,你的心上人明天就會來的,你何必還要管小姐的閒事?」孟釗道:「唉,難道你還不知那小子,他、他……」那丫鬟笑道:「他把你的姑娘勾搭上了,所以你恨不得把他置之死地,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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