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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第十回 少年自有難言苦 妖女私傳大衍功

  那少年道:「娘子,你忘了麼?咱們曾答應了孟釗什麼事情?」那婦人格格笑道:「給他娶一個標緻的娘子。」那少年道:「可是孟釗這小子就死心眼兒,只想與他那位玉姑娘重圓好夢。」那婦人道:「這事和這姓耿的小子又有什麼關連?」那少年道:「娘子,你有所不知,這姓耿的小子和孟釗的那位玉姑娘,哈哈,他們的關係可是曖昧得很哪!」那婦人大感興趣,問道:「怎麼個曖昧法?」那少年道:「劉彪,你說與主母聽聽。」

  那鷹鼻漢子道:「前幾天我們發現這小子和玉姑娘在冀魯的大路上同行,我們就暗暗跟踪,哈哈,他們晚上在客店投宿,竟是同在一間房子的。」

  那少年笑道:「娘子,你明白了吧?這小子是那位玉姑娘的面首哪!」話至此處,耿照已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

  滿腔委屈,心裏想道:「我與珊瑚光明磊落,不料落在這些小人的眼中,卻是想得如此不堪,我受誣陷還不打緊,連帶珊瑚也蒙了污垢,真是太冤枉了、大不值了!」他滿腔委屈,滿腔冤憤,只是被點了穴道,卻嚷不出來。

  那少年說道:「孟釗這小子雖然本領平常,但咱們卻還有用他之處。我答應給他找回他的玉姑娘,就正是要他死心塌地為我所用。這小子竟敢沾惹他的姑娘,我當然要為他出一口氣了。」那婦人道:「孟釗可知道了這件事?」那少年道:「我有意令他驚喜一場。等會兒再叫他出來。」那婦人笑道:「恐怕不只驚喜,還要活活氣死呢。他的好夢未圓,一頂綠帽子卻是戴穩了,他還能要那玉姑娘嗎?」

  那少年道:「這就是他的事情了。我把他的情人和仇人都戰了來,我對他也算是盡了心力了。」那婦人道:「不錯,他若是不肯再要他那騷蹄子,那就更好,我可以給他再作主張。」那少年道:「是呀,你總算明白了。這姓耿的小子是他的仇人,怎麼好放?」

  那婦人走到耿照身邊,好像鑒賞一件精緻的美術品似的,渾身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又摸了摸他的臉蛋,格格笑道:「這小子是長得標緻,看來比孟釗還俊得多。怪不得會討女人歡喜。嗯,把他放了吧!」

  那少年道:「怎麼?我和你已說得這樣清楚,你還要把他放了?」那婦人道:「你只知道籠絡手下,就不知道討我的歡心?」那少年驚疑不定,小聲說道:「你也看上這小子了?」那婦人柳眉倒豎,嗔罵道:「放屁!」那少年道:「既然不是如此,何以又要把他放了?到底為的什麼?」那婦人道:「為的就是他是柳清瑤的情人!他和那玉姑娘怎樣勾搭我不管,只要柳清瑤喜歡他,我也就高興!我要把他放回去,好絕了你對柳清瑤的妄念。怎麼,我的命令你敢不依從麼?」

  那少年笑道:「娘子,你這乾醋呷得好沒來由。第一,她雖然是我的師妹,我離家之後,就從來沒有回去過。我離家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呢!」原來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蓬萊魔女的師兄公孫奇。

  耿照不知其中原委,大感奇怪,心裏想道:「珊瑚與我無事不談,卻怎的從來沒聽她提過柳姑娘有個師兄?這人既然是她的師兄,卻又為何一點也不賣她的賬?還有一樣,聽他們的稱呼,這婦人當然是他的妻子了。他年輕英俊,武功又高,何以卻選了一個比他年老而又姿色平庸的妻子,對妻子又這樣懼怕?真是令人好笑、不解。」

  那婦人冷笑道:「柳清瑤現在可不是孩子了,她早就從黃毛丫頭變成了標緻的大姑娘啦!孟釗和他那位玉姑娘分手的時候,兩人也還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孟釗不是一心一意要等她嗎?」

  公孫奇連連搓手道:「這怎麼相同,這怎麼相同?孟釗沒有妻子,我已有了你這如花似玉的娘子,早就心滿意足,那能還想別人?」

  那婦人瞟了丈夫一眼,面色好轉一些、但仍然冷笑道:「你別嘴上塗了蜜糖,討我歡喜。哼,你若心中有我,當年也不會去纏南陽雲仲玉的女兒哪?」

  公孫奇道:「事情早已過去了,你還提它幹嘛?何況這件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受人之託,那,那……」那婦人道:「好,就不談這件事。你剛才說了個『第一』還有沒有個『第二』?」原來公孫奇當年迫雲仲玉父女之事,事關著一件秘密,那鷹鼻漢子雖然是他們夫婦的親信,那婦人卻也不願給他知道,故此忙把話頭岔開。

  公孫奇道:「有,有。第二,你當然知道我最大的仇人是誰?」那婦人道:「怎麼?你有了什麼關於笑傲乾坤華谷涵的消息嗎?華谷涵與這事又有什麼相干?」公孫奇道:「華谷涵上月派遣了白修羅給柳清瑤送禮,送什麼,我不知道;只知道柳清瑤現在已去回拜華谷涵了,又聽說有人要給他們二人撮合呢。」那婦人格格笑道:「這麼說,你很傷心了?」

  公孫奇正容說道:「不錯,是很傷心,而且很憤恨呢。但娘子,你可別誤會,我的傷心憤恨,是因為她到底是我的師妹,現在她和我的仇人勾結起來,看來是要對付我了。」那婦人道:「那你怎麼辦?」公孫奇咬牙道:「我已決意不把她當作我的師妹,她勾結我的仇人,她也就是我的仇人了。」這話,他當然是有意說給妻子聽的,不過,他心裏確實也很傷心,說來神情激動,看不出是有意做作。那婦人眉梢充滿笑意,臉色更好轉了。公孫奇道:「好了,你現在總該相信我對柳清瑤沒有什麼邪念了吧?」那鷹鼻漢子忽道:「主公、有一件事,我還未稟報。」

  公孫奇道:「何事?說來!」那鷹鼻漢子道:「孟釗的那位玉姑娘,她,她的身份——」那婦人連忙問道:「怎麼樣?」那鷹鼻漢子道:「玉姑娘是蓬萊魔女最得寵的一個侍女。」公孫奇「呀」了一聲,似乎很出意外。那鷹鼻漢子道:「所以小人要向主公請示,主公既是把蓬萊魔女當作華谷涵一路的人,那麼咱們讓不讓那玉姑娘踏進這裏?她和這小子分手之後,就單獨一人,向咱們這裏來,估量最遲在明天中午也會到了。」公孫奇沉吟不語,似乎心意躊躇,一時難決。

  其實公孫奇這一切也都是做作出來的,他早就知道了玉珊瑚是柳清瑤的侍女,但孟釗和這鷹鼻漢子卻還未知道。

  而且這一切還是他有意安排的,上個月西門業路過商河,公孫奇留他住了一晚,他知道西門業交遊廣闊,他自己不出面,卻有意「指點」孟釗,叫孟釗向西門業求助,亦即是請西門業給孟釗找尋珊瑚。公孫奇如此這般為孟釗盡心設計,並非為了孟釗,其實是為了他自己。原來蓬萊魔女不但威震江湖,而且也是豔名四佈,(江湖上最初本是稱她為「蓬萊仙子」的,後來她殺了鍾氏兄弟,又以武力收服冀北群盜,江湖上才改稱她為「蓬萊魔女」。)

  公孫奇聽人說起蓬萊魔女之美(那些人並不知道他就是蓬萊魔女的師兄),不禁暗暗後悔,心裏想道:「早知道這黃毛丫頭長成之後,會變成天仙般的美女,我當初實在不該離家,等到這個時候,她還不是我的人嗎?嗯,她小時候我對她不錯,想來她對我也未必就能忘情。」正是由於這一妄念,他才替孟釗設計,希望找到了珊瑚之後就讓孟釗和珊瑚成為夫妻,這樣孟釗夫妻必然十分感激他,樂意為他所用,他也就可以從珊瑚口中,探聽柳清瑤的事情,甚而將來可以利用珊瑚,再搭上柳清瑤,與柳清瑤重修舊好。後來他打探得珊瑚在冀魯路上出現,又急急叫手下人去跟踪查探,也都是出於這個私心。不過平空多出了一個耿照,而這耿照又與珊瑚有「曖昧」之事,這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這時他正在作狀躊躇,那婦人卻已哈哈笑了起來、說道:「這有什麼難處置的?當然是讓她進來。我要收她做貼身侍女,也好氣氣那柳情瑤。哼,就不知道她的心是否還向著孟釗?」說到這裏,她又不自禁地摸了一摸耿照的臉蛋,笑道:「這小子可比孟釗俊得多呢!」

  公孫奇妒意大起,他並非妒忌妻子讚美耿照,而是胡亂猜疑,猜疑耿照是他師妹的情人。當下便即說道:「娘子,這還不易辦嗎?把這小子一刀砍了,不就成了?」那婦人微微一笑,軌道:「你雖是以風流浪子自命,卻不懂得女人的心意!」

  公孫奇打了個哈哈,歪著眼睛說道:「我不是女人。猜女人的心事總是要隔一層,還望娘子不吝指教。」那婦人道:「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要比男人深情得多。男人可以到處拈花惹草,同時有幾個女的,一視同仁,女人可就做不到了。」公孫奇笑道:「不見得吧?若然如此,那你也不用為孟釗擔心了?」那婦人道:「那位玉姑娘可也不是同時要兩個男人呀。她是『魚與熊掌,不可得兼,捨魚而取熊掌也。』倘若是換了你呀,你一定是魚也要,熊掌也要的了。」公孫奇苦笑道:「你總是瞎猜疑,捕風捉影。好啦,你的野火不要亂燒到我的人上來,還是將話頭拉回去吧,說說孟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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