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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宇文夫人道:「你已經得回女兒,為什麼不放我的兒子!」

  齊勒銘冷冷說道:「我的女兒是娟娟用這位元穆少爺和你交易的,這是你們之間的交易。與我無關!」

  宇文夫人望著穆娟娟道:「妹妹,你說一句話吧。」

  穆娟娟淡淡說道:「姐姐,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我的脾氣一向倔強,這個人待我如何,你也知道,我怎能向他求情!」

  宇文夫人咬一咬牙,說道:「好,齊勒銘,我認輸了,你劃出道兒來吧!」

  齊勒銘道:「你要得回令郎,也得和我交易,用這位元姜姑娘交易。」

  宇文夫人道:「好,我讓她走!」

  齊勒銘道:「解藥拿來!」

  宇文夫冷冷說道:「我只答應讓她走,可沒答應給她解藥。我還要告訴你,你中了我的毒,最多活一年,我也不能給你解藥,除非用衛天元和我交易!」

  齊勒銘道:「我可以不要你的解藥,但這位姜姑娘,她是無辜受累的!」

  宇文夫人道:「我管不了這許多,我是鐵價不二。」

  眼看又要成為僵局,穆娟娟忽道:「姐姐,請給我一壺酒。」

  宇文夫人道:「你要酒做什麼!」

  穆娟娟道:「酒能合歡,也能消愁。我高興的時候喜歡喝,不高興的時候也喜歡喝,姐姐你該不至於吝惜半壺酒吧!」

  宇文夫人道:「瞧你說到那裡去了,我只是怕你借酒消愁愁更愁!」

  穆娟娟道:「咱們姐妹難得重逢,我歡喜還來不及呢,有什麼憂愁。老實告訴你吧,我這次是借花獻佛。」

  宇文夫人道:「對,咱們姐妹也該幹一杯了。」只道妹妹說的「借花獻佛」乃是向她敬酒。

  酒拿了來,穆娟娟聞了一聞,說道:「不壞!」便即斟了滿滿一杯。

  宇文夫人冷冷說道:「妹妹,你的本領已經在我之上,我還怎敢班門弄斧,你不放心,這杯酒讓我先喝。」她說的「本領」,其實是省掉三個字的,全稱應該是「使毒的本領」。

  那知穆娟娟卻道:「這杯酒不是給你喝的,你要喝酒,待會兒再喝個痛快。」回過頭來,把這杯酒給了齊漱玉。

  「你拿這杯酒去敬姜姑娘吧。」穆娟娟道。

  齊漱玉愕然道:「為何要我向姜姑娘敬酒!」

  穆娟娟道:「姜姑娘不是你的好朋友嗎!」齊漱玉道:「是呀,她是我的好朋友。」

  穆娟娟道:「那麼你就該替她餞行,祝她事事稱心如意。」

  齊漱玉心領神會,把這杯酒拿到薑雪君面前,說道:「姜姐姐。我是誠心誠意為你餞行的,這杯酒請你幹了。」「誠心誠意」這四個字說得特別懇切。

  薑雪君心中一動,想道:「倘若她有半點懷疑銀狐在酒中下毒,決不會說這四個字。銀狐不會害她,料想也不會害我,反正我已中了金狐之毒了,這杯酒縱是毒酒,也不在乎了。」

  喝下之後,只覺一股熱流迅即流轉全身,突然覺得有了氣力。她本來是蒼白如紙的臉也恢復了紅潤。

  宇文夫人冷笑道:「妹妹,你真好本事,居然能瞞過我的眼睛在酒中放下解藥,你的解藥見效如此之快,看來你不但是使毒的功夫比我高明,解毒的功夫也比我高明了,佩服,佩服。不過,你這樣做,未免是有點兒胳膊向外彎吧!」

  穆娟娟道:「多謝姐姐稱讚,待會兒我也會給這位穆公子以最好的解藥的。」她這樣一說,宇文夫人不敢作聲了。

  薑雪君恢復了氣力,說道:「漱玉,恭喜你們父女團圓,我先走了。」

  齊漱玉怔了一怔,說道:「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齊勒銘道:「姜姑娘另外有事,你不要勉強她了。」要知他是希望女兒能夠嫁給衛天元的,因此他倒是巴不得薑雪君先走,免得有一個第三者插在他們中間。

  齊漱玉卻會錯了意,只覺薑雪君的另外有「事」,乃是她和衛天元早有了約會。她一陣心酸,叫道:「姜姐姐!」

  薑雪君回過頭來,道:「什麼事!」

  齊漱玉道了:「我不打算去見衛大哥了,請你將我的消息告訴他。爺爺面前!我也會替他交代的,他不必急著回家。」

  薑雪君道:「不,你非找他不可,因為他需要你的幫忙。」

  齊漱玉吃了一驚,說道:「他出了什麼事嗎!」

  薑雪君道:「你放心,目前他並無危險。他的事情,有人會告訴你的。」

  齊漱玉大為納罕,說道:「有人,什麼人!」

  薑雪君道:「是一個行事很古怪的女子,你不認識她,但她卻曾為你的事情出過不少力,她和衛大哥似乎也是朋友,你可以相信他。」

  齊漱玉聽得「似乎」二字,更是莫名其妙,說道:「我們似乎從未聽過衛大哥有這麼一個古怪的朋友。你不知道她的來歷麼!」

  薑雪君道:「雖然不知,但我相信她。」

  齊漱玉道:「我怎樣才能找到她!」

  薑雪君道:「她似乎甚為神通廣大,用不著你去找她,她也會找到你的。你見到她,就會知道應該怎樣去幫你衛大哥的忙了。」

  齊漱玉道:「你不知道衛大哥現在在何處嗎!」

  薑雪君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會去找他了。你不必多問,以後你會知道的。我走了。」

  齊漱玉滿腹疑團,但她亦知此地非詳談之所,只好讓薑雪君先走。

  薑雪君走後,齊勒銘道:「玉兒,咱們也該回家了。」

  齊漱玉忽道:「爹爹,做人是不是要講恩怨分明!」

  齊勒銘道:「不錯,怎樣!」

  齊漱玉道:「那你就不能說走就走。」

  齊勒銘苦笑道:「你還要我留在這裡做什麼!」

  齊漱玉沒有回答,斟了兩杯酒。

  她舉起杯來,說道:「阿姨,請讓我也來借花獻佛,敬你一杯,多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穆娟娟道:「我沒有資格做你們齊家人,『一家人講什麼客氣』之類的話,我是不敢說的。但說到多謝,我更應該多謝你。因為你並沒有把我當作妖婦或者賤人。說老實話,你肯叫我一聲『阿姨』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唉,我只慣自己生不出像你這樣一個好女兒。好,多謝你看得起我,乾杯,幹──杯!」言語之間,已經漸露狂態,說罷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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