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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楚勁松喝道:「你苦想要性命,快快把英男放開。我念在你曾助我復原的份上,可以讓你養好了傷再打。否則你死期就在目前!」

  忽聽得齊勒銘一聲歡呼:「至不濟性命是可以保全了,哈哈,我還怕你們什麼?」

  楚勁松那裏知道他說的乃是保全他妻子的性命,原來他已經在莊英男的身上找到了那口毒針,而且用握在掌心的磁石吸出來了。楚勁松喝道:「你死到臨頭,還敢口出大言!哼,我勸你還是依我劃出的道兒,明天再打的好!」

  玉虛子喝道:「這魔頭至死不悔,你又何必手下留情!」說話之間,第三次使出殺手絕招,力貫劍尖,刺向齊勒銘的太陽穴。

  齊勒銘陡地一聲大喝,身形微側,忽然站了起來,左掌拍出,右掌一招「乘龍引鳳」,從劍底穿過來,硬搶玉虛子手中兵刃。

  他一直是盤膝而坐,單掌應敵的,此時突然起立,雙掌齊飛,已是大出玉虛子意料之外,這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精奇老辣,幾乎是從絕不可能的方位攻來,更是玉虛子始料之所不及。

  玉虛子招數用盡,急切間無法回劍自保,唯有趕忙扔劍,以掌對掌,接他這招。

  雙掌相交,齊勒銘的掌力倒並不如何沉重,但玉虛子只覺掌心好像被螞蟻叮了一口似的,不過片刻,一條手臂便即麻木不靈,有極度的麻癢之感,令他忍不住呻吟,再過片刻,全身都已麻木了。

  玉虛子大驚罵道:「你,你用這等下三流的手段暗算傷人!」

  齊勒銘哈哈笑造:「遇文王興禮樂,遇桀紂動刀兵,這是你自己說的!」

  原來齊勒銘是用拔出來的那口毒針,挾在指縫,刺入玉虛子的掌心的。

  這枚毒針,在莊英男體內多時,毒力已減了一半,故此玉虛子尚未至於立即昏迷。但他中的毒雖然沒有莊英男的毒那麼深,他亦已是禁受不起。

  他只罵得一句,便覺地轉天旋,倒了下去,再也罵不出來了。

  但齊勒銘也笑不出來了。

  當他奪劍傷人之際,楚勁松也是正在一掌向他劈下的,他只能用左掌接招,這一掌楚勁松用盡全力,他所用的內力則還不到平時的三成。

  雙掌相交,毫無聲響,便似膠著一般,楚勁松全力運到掌心,左手那枝判官筆直指齊勒銘的咽喉,距離不到三寸。但只二寸的距離,筆尖已是無法向前插去。因為此時已經變成了內力的拼鬥,楚勁松全力以赴,猶恐抵敵不住,若再分出一點精神、氣力,只怕筆尖未觸及齊勒銘的咽喉,自己先就要被齊勒銘的掌力靂斃。

  齊勒銘身上早已受了兩處傷,肩胛骨被判官筆戳穿的傷尤其嚴重,只能施展出三成內力,抵擋楚勁松的全力進攻,已是不免相形見絀。

  待得玉虛子倒了下去,齊勒銘這才緩過口氣,把殘餘的內力盡數發揮,但傷上加傷,所能發揮的功力也還是不及平時的一半。

  齊勒銘突然咬破舌頭,噴出一口鮮血。

  說也奇怪,他這口鮮血一噴,楚勁松登時就感到一股強勁之極的內力,好似排山倒海的湧來。

  原來齊勒銘已是施展了天魔解體大法。天魔解體大法是一種刺激功能的邪派內功,在自殘身體之後,功力可以立即倍增。

  齊勒銘雖然只剩下不到五成的內力,但如此一來,則是差不多恢復了平時的功力了。楚勁松即使元氣未傷,功力也還及不上齊勒銘的七成,此時齊勒銘的功力突然恢復如常,他如何還能禁受得起?

  莊英男得齊勒銘替她拔掉毒針,說也真巧,恰恰在這個時候醒,她一醒就叫:「求求你別要殺他,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任何事的。」

  其實房中黑漆一團,她剛剛醒來,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清,她的丈夫已經回到她的身邊,她也是還未知道的。

  但自從前夫人在她的面前出現,她就擔心這樣的結果了,她在中毒昏迷的片刻之前,就是因為聽見有夜行人的聲息,誤以為是丈夫回來,想叫楚勁松趕快離開尚未叫得出聲的。因此她一甦醒,神智未消,就叫出來。不過是把向楚勁松報警的呼喊改為向前夫求情罷了。

  她知道楚勁松的性格,楚勁松如果知道她正在受前夫威脅,他決不會聽她的勸告離開。

  如果她知道她的丈夫已經是在房中,她也不會向前夫求情。因為這會傷了丈夫的自尊,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寧願死在「情敵」手中也不能向「情敵」求饒的。

  好在她不知道,這一聲叫喊倒是把楚勁松的性命從死門關上拉回來了。

  要知道最令並勒銘傷心痛恨的事情還不僅是因為妻子不愛他,而是因為妻子對她的那份冷傲:新婚蜜月期間,他遇上姘頭,妻子不聞不問,妻子的心目中只有舊日的愛人。這份冷傲太過傷了他的自尊,令他感覺到妻子對他的輕視,在妻子的心目中他是處處也比不上楚勁松。

  如今,從來沒向他求過任何事情的妻子向他求情了,「驕傲的皇后」向他「低頭」了,這霎那間,他甚至連想也沒有聲想這個舊日的妻子是求他做什麼事,做了這件事對他的「得失」如何,只要是妻子求他就行了。一聽到「別要殺他」這四個字,他不假思索,就把內力撤了回來。

  卜通、卜通兩個人同時倒在地上。

  然後,先是一聲沉鬱的悶哼,接著是一聲充滿激憤的狂號。

  齊勒銘是被自己撤回來的內力所傷。本來他的功夫早已練到收發隨心的境界,但也必須是正常的情況下才能到達的境界。如今他是用天魔解體大法刺激功能,這才突然爆發出來的內力,就不是他可能隨心控制的了。何況他事先毫無心理準備,突然就把內力收了回來?攻得猛,收得急,又焉能不受反震之力?他受自主己的內力反震,這霎那間幾乎窒息,只能悶哼了一聲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受的是內傷,比起剛才被楚勁松的判官筆插入骨頭的外傷,傷得更重!

  他的內力雖然是一發即收,但楚勁松亦已被他這股好像排山倒海般的內力拋了起來,重重跌在地上!這霎那間,他只覺百骸欲裂,五臟六腑都似乎要翻轉過來。不過他所感受的屈辱,比他身上的痛苦還更令他難受。他不能責備妻子,只能憤怒狂號。

  莊英男聽見丈夫號叫聲音,登時又暈過去了。接著來的是一片寂靜。楚勁松與齊勒銘,兩個人都是奄奄一息,如同油盡燈枯了。

  齊勒銘受了重傷,此時方始知道悔恨:「她最關心的還是楚勁松,為了保存他的性命她才不惜忍受委屈求我。哼,哼,我是死是生,她是毫不放在心上的,只有楚勁松的性命才最緊要!」其實他這是錯怪了莊英男的,莊英男根本不知道要他饒了丈夫的性命卻可能累他送了性命!

  與悔恨而俱來的是憤激,他嘶啞著聲音說:「楚勁松,你趕快走吧,趁我還未改變主意!」這話無須解釋,他若然改變主意,當然就是要把楚勁松殺了!

  楚勁松心中充滿屈辱之感,同樣是嘶啞著聲音叫道:「你快快把我殺掉,楚某寧願死在你的手裏,決不要你饒命!」

  兩人都傷,說的也都是氣憤的話。說了這幾句話,兩人亦都已力竭聲嘶!

  楚勁松不能走動,齊勒銘亦是無力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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