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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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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兩柄長劍即將落地,玉虛子拂塵一捲,把劍捲了起來,劍柄向外,送到這兩個人手中,微笑說道:「得罪了。兩位可是天梧道長的門下?」 學武的人大都是講究「寧死不辱」的,對保持體面極為重視。兵刃給人打落,那是大失面子的事。縱然輸給長輩不敢發作,胸中的芥蒂亦是難消。玉虛子就是因為知道這個禁忌,故此替他們挽回顏面的。他出手快如閃電,旁觀的人但見劍光飄閃,三條人影一合即分,若不是站在他們的身邊,根本就不知道這兩個漢子的長劍曾經脫手了。 這兩個漢子又是吃驚,又是感激,心裏想道:「武當五老果然名不虛傳,只一眼就看出了我們的師承。」原來華山派和掌門同一輩份的,道俗兩家在內共有五人,五個人的武功各有特點,但其中差別極為微妙,不是華山派的弟子很難看得出來。 兩個漢子躬身笑道:「弟子白仁甫,弟子薛仁豪,家師正是法諱天梧,請恕晚輩無知冒犯。」 玉虛子笑道:「上次我到華山,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如今我已非復當年,亦非本來面目了。也難怪你們認不得。」說話之間,涵虛涵谷已是上來施禮。 原來涵虛、涵谷二人,因為是掌門人天權道人的得意弟子,玉虛子這次來拜訪他們師父的時候,他們是曾經隨侍在側的。 華山派有八百多名弟子,各有職司。玉虛子這次來訪華山,當然不可能每個弟子都見到他,這兩個天梧道人的俗家弟子當時正在後山采藥,就是未曾見到他的。 玉虛子正要向他們發問,涵谷道人卻先向楚天舒發問了。 他雙眼緊緊盯著楚天舒,手中的長劍也還未曾入鞘,冷冷說道:「這位大英雄是……」他吃了楚天舒的一點小虧,胸中怒氣未消。 玉虛子哈哈一笑,便即代答:「說出來你們一定知道,他是江南武林第一家,揚州大俠楚勁松的公子。」 楚天舒道:「小弟楚天舒,適才多有失禮,請兩位道兄恕罪。」 涵虛說道:「這是我們誤會,與楚兄無關。應該是我們向楚兄陪罪。」 涵谷卻說:「請問楚少俠怎的會在此地?是代表令尊有事而來的,還是你自己遊山水的呢?」 楚天舒道:「小弟是偶然過華山,碰見玉虛子道長。」 涵谷說道:「哦,這可真是巧事了。不過請恕我冒昧多問,請問楚少俠是在山下碰見玉虛道長的,還是在山上碰見的?當時楚少俠是否已經聽見鐘聲?」要知玉虛子是剛在兩個時辰之前向天權道人告辭,且又由涵虛、涵谷二人將他送出道觀的。如今玉虛子又已返回「回心石」,計算路程,玉虛子不會是在山下碰見楚天舒。(他們不知道玉虛子在山腰就施展輕功追趕銀狐穆娟娟。不過事實上玉虛子也還未曾追到山下,楚天舒就上來了。) 他這一問意思甚為明顯,倘若楚天舒早已上山,那就有嫌疑了。 涵虛忙道:「師弟,難得楚大俠的公子光臨,咱們不可失禮。」 玉虛子也有點不高興了,說道:「我和楚少俠是巧遇,但此事說來話長,待我見了令師再向他稟告吧。我聽你們的鐘聲敲得甚急,請你們先告訴我,是否發生什麼事情?」弦外之音,此事不僅是「說來話長」,而且是他們還沒資格與聞的,涵谷也覺得自己向楚天舒咄咄逼問過份了些,就不言語了。 涵虛泣然說道:「多謝道長關心,只是道長再也不能見到家師了。」 玉虛子大吃一驚,失聲叫道:「你,你說什麼?我剛與令師分手,難,難道……」 涵虛聲調低沉,一個字一個字的從舌尖吐出來:「家師不幸,已登仙界。」 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的噩耗,玉虛子做夢也想不到的噩耗。 鐘聲敲得這麼急,他早已料到是有意外的大事發生,也早已料到是凶多吉少的了。但沒料到,消息之壞,還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呆了片刻,猛地叫道:「這怎麼會,怎樣麼會!令師與我談話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 涵虛拭淚說道:「家師是有點死得不明不白!」 這句話的意思等於證實了他的師父是死於非命! 他的師父可不是一般人,是一大門派的掌門人! 楚天舒心裏想道:「怪不得他們要鳴鐘召集所有門人,掌門死於非命,第一件緊要的事當然是追查兇手了。好在我沒有下山,否則這嫌疑只怕是更重了。」 玉虛子啞著聲音說道:「是給人害死的麼?」 涵虛說道:「死因尚未明瞭,但多半是給人暗算的了,故此由二師伯暫且主持大局,分派弟子四面追查,看看有什麼可疑的人物。」 涵谷忽地插嘴說道:「很少人從這條路上山的,倘若在這條路上發現陌生外面人,此人武功定非泛泛,也就更加可疑了,楚少俠,你別多心,我不是說你。我只想知道你上來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物。」 楚天舒心頭有氣,想道:「銀狐穆娟娟被我放走一事,他們始終會知道的,不如由我先說出來,要是他們不相信我,那也只好任由他們。」 玉虛子卻已搶在他的前頭說了:「有。不過,是我先發現的。」 涵谷問道:「是怎樣的人?」 玉虛子道:「是個女子,我已經知道她是穆家姐妹妖狐中的妹妹——銀狐穆娟娟。」 涵虛吃了一驚,說道:「銀狐穆娟娟,聽說她是善於使用餵毒暗器的高手。」 玉虛子道:「她另外還有一個身份,是齊勒銘的姘頭。而且據我所知、齊勒銘似乎還沒死!」 涵虛、涵谷同聲問道:「齊勒銘?他不是你們武當派的仇人嗎?」 玉虛子道:「不僅是武當派的仇人,也是楚少俠令尊的仇人!」 他把楚天舒的父親和武當派拉在一起,楚天舒當然是懂得他的用心的。那是為他開脫嫌疑。 涵谷問道:「那妖婦呢?」弦外之音,似乎頗為奇怪玉虛子為何不把妖婦拿下。 玉虛子道:「我本來不能放過她的,但可惜追不上她。」 涵谷詫道:「那妖婦的輕功竟然勝得過道長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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