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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丁勃只得說道:「少奶是否回娘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你們做夫妻的那半年時光,她可沒有對不起你。但少爺,你……」

  齊勒銘道:「不錯,在她未入門之前我已經拈花惹草了,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她。但她對不起我的地方,我可不想說給你聽!」

  丁勃歎氣道:「少爺,俗語說清官難判家務事。不管是你對不起少奶,還是少奶對不起你,事情都已經過去二十年了。當初總是你先對不住她。」

  齊勒銘道:「我已經死了,她改嫁我不怪她,但她不該拋棄女兒和人私奔!」

  丁勃吃了一驚,心裡想道:「看來他對少奶的事情,知道得比我更多。」

  「老僕不敢遮瞞,少奶是突然失蹤的。但卻不似是和人私奔。我是在家裡看著她的,自你離家之後,少奶一直寸步不出閨房,也從無陌生男子到過咱們家裡與她見面!她突然失蹤,老爺還擔心她是受人暗算呢。」丁勃說道。

  齊勒銘哼一聲道:「你說得她那樣好,她既然寸步不出閨房,又從何而來的仇家?」

  丁勃說道:「老爺說、說……」

  齊勒銘道:「爹說什麼?你為何不講出來?」

  丁勃一咬牙,說道:「老爺說恐怕還是你連累她的。你在外面結怨太多,你的仇家報復到你妻子頭上!」

  齊勒銘冷冷說道:「我是爹爹的不肖子,做了令他丟盡臉皮的事,當然爹爹是要幫她罵我的了。」

  丁勃說道:「少奶的失蹤,究竟是怎麼回事,如今尚未水落石出。少爺,你也不必胡猜,但漱玉總是你的親生女兒,她長得很像你,你不覺得麼?」

  齊勒銘方始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我卻以為她像她的母親更多呢。」

  丁勃松了口氣,笑道:「少爺,最少你也承認她有幾分像你了吧?那你還怎能懷疑她不是你的女兒。」

  齊勒銘似笑非笑的說道:「丁大叔,要不是我覺得這小丫頭有幾分像我,你早已沒性命了!」

  丁勃不覺一愕,說道:「少爺,我可聽不懂你的意思。」心想:「你的女兒像你和我有什麼關係?」

  齊勒銘道:「老實告訴你吧,我在荒山練了二十年功夫,功夫練到什麼地步,我自己也不知道。冀北雙魔的厲害,卻是我自小就聽得爹爹說過的,因此嚇得躲在一邊,不敢出手。後來那丫頭來了。她不顧性命跑來幫你,我可不能不顧她的性命了。萬一她真的是我女兒,我豈能讓女兒喪在冀北雙魔手下!」

  丁勃笑道:「不是萬一,是百分之百是你的親生女兒。」

  齊勒銘道:「丁大叔,我已經對你說了實話,不是我想救你,只是我想救我的女兒!所以你不必多謝我,從這件事你還可以看出我有多壞!你不畏人言敢來會我,我卻竟然不理你死活的!」

  他在痛駡自己的時候,丁勃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少爺,你知道大叔心裡在想什麼?」丁勃笑道,他自問自答:「一個人知道自己壞,那麼他就不是一個真正的壞人。」

  「那是因為你太疼我的緣故,小時候我做了壞事,你也總是替我辯護。其實我早已壞得不可收拾了!」齊勒銘道。

  丁勃道:「少爺,你能夠自己責怪自己就好。少爺,你還是回家吧。我用老命保你……」

  齊勒銘截斷他的話道:「回家二字休提,父不以我為子,妻不以我為夫,我回家做什麼?丁大叔,我只求你千萬別對爹爹說你曾經見過我。」

  丁勃說道:「少爺,你就算暫時不想見老爺,難道你不想多見你的女兒一面?」

  齊勒銘道:「和漱玉一起的那個男是誰?」似乎為了避免丁勃纏他回家,另起話題。

  丁勃說道:「他是近年聲名最響的武林後起之秀,名叫楚天舒。」

  齊勒名道:「他姓楚,是不是揚州楚家的?」聲調已是有點不大自然了。

  丁勃說道:「不錯,他正是揚州大俠楚勁松的兒子。」

  齊勒銘道:「哦,楚勁松的兒子?」心跳的聲音,自己也聽得見了。

  丁勃繼續說道:「另外那個女子名叫薑雪君,說起來和你們齊家也有點關係,她的父親名叫姜志奇,和你的衛師兄是好朋友。你的衛師兄約在十年之前被人害死,後來他的遺孤……」

  齊勒銘似乎不耐煩聽下去,一揮手打斷丁勃的話,說道:「我不管那姓薑的是什麼人,我早已不是齊家的兒子了,什麼衛師兄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但你說起楚勁松,我倒想問你一件事情。」

  齊勒銘煩躁的心情,丁勃亦已感覺到了,他心頭蔔通一跳,訥訥說道:「少爺,你想知道什麼事情?」聲調不覺也變了。

  齊勒銘道:「丁大叔,聽說你和楚勁松交情極好,有人還說你們是八拜之交呢,對嗎?」

  丁勃鎮懾心神,儘量掩飾自己心裡的不安,哈哈一笑,說道:「這是言過其實了。我老丁是強盜出身,怎配與揚州大俠楚勁松結為兄弟?我和他總共不過見過幾次面,多少有點交情,倒是真的。」

  齊勒銘道:「你到過他的家裡嗎?」

  丁勃說道:「去過一次,說起來也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齊勒銘道:「聽說楚勁松現在的妻子是填房,你到他家裡那年,你見到他的新夫人沒有?」

  丁勃說道:「那天很不湊巧,他的夫人正在患病,未能出來見我。」

  齊勒銘心裡冷笑,幾乎衝口而出:「恐怕她是故意避開你吧?」不過這句話他終於忍住了。

  對這件事情,丁勃自己也是一直疑心的,暗自想道:「不知少爺還知道了一些什麼,不過從他盯著這件事情來問,恐怕他知道的是比我更多了。」

  「楚勁松壯年歸隱,沒在江湖走動,亦已有十多年。倒是他的兒子楚天舒在江湖上闖出了很大的名頭。他和小姐是在洛陽相識的,聽小姐說,似乎還曾經得過他的幫忙呢。咦,少爺,你,你怎麼啦?」

  齊勒銘握著拳,面色十分的難看。

  他不發一言,轉身便走。

  丁勃心頭一震,暗暗感覺不妙,叫道:「少爺,你去那兒?」

  齊勒銘甕聲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理!」

  丁勃叫道:「少爺,你和我回家吧!你們父女都還未曾正式相見呢!最少你也該讓你的女兒認你呀!」一面說一面追上來。

  齊勒銘反手一彈,冷冷說道:「我叫你別理閒事你就別理!算我對不住你,你給我躺下吧!」

  丁勃只覺膝蓋一麻,原來是給齊勒銘捏了一顆顆小小的泥丸,打中了膝蓋的環跳穴。齊勒銘說到「躺下」二字,丁勃果然應聲躺下。

  丁勃內功深厚,齊勒銘這顆小小的泥九尚未至打得他不能動彈,不過,待他爬起來時,齊勒銘已是早已去得遠了。他的環跳穴氣血亦未能立即暢通,暫時是不能施展輕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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