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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第七回 單騎闖陣留殘命 妖婦迷魂奪證供

  段劍青想了一想,說道:「這廝雖然中箭,但山深林密,要搜索也不容易。咱們自奉了軍令去攻打魯特安旗的首府的,耽擱一兩個時辰還不打緊,時間耽擱太多,就誤了大事了!」

  武毅望一望這座高山,皺眉說道:「如此說來,只好便宜這小子了。」

  段劍青道:「不如這樣吧,叫你的徒弟帶四名神箭手搜山,也無須給他們定下期限。」

  武毅喜道:「對,到底是段公子想得周到,這個辦法既不影響大軍的行程,又足可以對付得了那廝,實是最好不過了。」

  當下便把徒弟喚來,吩咐他道:「江上雲內功造詣不凡,要是你們發現他,只能遠遠的用弓箭射他,不可過分逼近,提防他作困獸之鬥。總之,活的要不了,死的也要!」他這徒弟名叫應魁元,功夫已得他的五成。他想江上雲是業已中箭受傷的,又再負傷跑上山去,縱然是鐵鑄的身子,此時亦該支援不住了。只要不和他近身搏鬥,射殺江上雲當非難事。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江上雲此時已是奄奄一息,情況甚至比他所料的更糟。

  他是在生死關頭,全憑著一口氣支撐,一鼓作氣跑上山的。跑到山上,不見官兵追來,這口氣一松就倒下了。這支箭插得很深,他咬著牙根,忍痛把箭拔了出來,只能用最後一點氣力,替自己敷上金創藥,創口的流血未能即止,氣力已經用盡,不能動彈了。

  迷迷糊糊中忽聽得有腳步聲走近,「咦,這人傷得好重,卻不是清兵,也不是在附近的漢人。有誰知道他是什麼人嗎?」說的是瓦納族的方言,江上雲只聽得懂一半,另一半以意補足。不過,這個人的口音他卻似曾「相識」。

  那人忽地「啊呀」一聲,叫起來道:「你不是江二公子嗎?我是桑達兒,你還記得我嗎?」

  桑達兒是羅曼娜的丈夫,江上雲在他們結婚的時候,雖然未能來喝喜酒,卻是知道的。他又喜又驚,喜者是碰上救星,驚者是只見桑達兒在荒山出現,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你的岳父在這裡嗎?」江上雲連忙問道。

  桑達兒道:「岳父和羅曼娜都在魯特安旗,我前天因事獨自回來的。江二公子,你的傷……」

  江上雲道:「別管我的傷,你快點回去向令嶽稟報軍情吧,這隊清兵要去攻打魯特安旗的。」

  桑達兒道:「江公子不用著急,清兵準備大舉進犯回疆,這個風聲我們在西寧的探子早已打聽到了。格老亦已知道。我就是奉了格老之命,回來叫本族人提防的。只想不到到得這樣快而已。」

  江上雲稍稍安心,說道:「雖然你們的格老在魯特安旗的首府已有準備,但還應該火速向他稟報軍情為佳,免至被清兵偷襲。」

  桑達兒道:「前面那座山頭,我們也設有瞭望哨崗。我已經預先吩咐他們:一發現清兵,立即在山頭燃燒馬糞,馬糞燃燒的時候會發出濃煙,這樣,訊號也就可以一站站的傳下去了。」

  江上雲這才放下了心上的石頭,道:「你們設計得周密。可惜我受了傷,非但不能幫助你們,反而給你們添上麻煩。」

  桑達兒道:「你力戰受傷,阻遲了清兵的行程,已經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不知還有什麼事情要我辦的?」他從江上雲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似乎另外還有求助之意,料想以江上雲的性格,當不會只是為了本身的安全求助。

  江上雲躊躇片刻,說道:「目前你正有許多緊要的事情要做。我、我……」

  桑達兒笑道:「我們的族人都在這山上呢,抽幾個人出來,礙不了事的。」

  江上雲道:「哦,你們的族人都在山上?」

  桑達兒道:「是呀,我們為了恐防清兵入村,所以都躲到山上來了。只因清兵尚未遠去,他們不敢就走出來。」

  江上雲道:「我是和一位姓龍的姑娘來的。這位龍姑娘或許你也知道,她叫做龍靈珠。」

  桑達兒道:「知道。有位龍姑娘脾氣很古怪,但卻是幫過我們一次大忙的。她怎麼樣了?」

  江上雲正要說話,忽聽得有人叫道:「你們看這條血線,那姓江的小子一定躲在附近。」原來正是應魁元和那四個弓箭手來了。

  江上雲一聽應魁元說話的聲音,便知此人的內功已有相當基礎,吃了一驚,說道:「這人是個武功高手,你別理我,快快離開這裡,躲,躲起來吧。」

  不料桑達兒卻跳上一個石台,大聲叫道:「不錯,我和江公子是在這裡,你們來吧!」

  應魁元見是一個年輕的哈薩克人,那裡把他放在心上,大喜說道:「江上雲這廝,一定是受了重傷,動也不能動了。你們給我先把這個蠻子射斃!」

  四名神箭手早已張弓搭箭,應魁元一聲令下,四箭齊發。

  桑達兒喝道:「來得好,咱們就比比箭法!」只聽得弓如霹靂,箭似流星,桑達兒射出四枝連珠箭,剛好和那四名神箭手射來的箭碰個正著,八枝箭一齊墜地。

  那四名清兵,雖然是在軍中號稱「神箭手」的,卻那曾見過如此神妙的箭法,嚇得呆了。

  桑達兒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你們也瞧瞧我的手段!」

  連珠箭發,那四名「神箭手」登時骨碌碌滾下山去。他們是一聽弓弦聲響,便即倒臥翻滾的,雖然逃得狼狽之極,滾下山坡的時候,也被擦得遍體鱗傷,但卻是逃過了利箭穿心之災了。

  其實桑達兒早已料到他們會跑,連珠箭都是對準了應魁元射來的,他們即使不跑,亦無性命之憂,不過,他們怎敢拿性命冒險?

  應魁元舞刀防身,饒是他遮攔得風雨不透,亦僅能打落三枝,第四枝箭幾乎擦著他的頭皮射過,嚇得他也只能急急忙忙跑了。

  江上雲看得眉飛色舞,精神為之一振,笑道:「桑達兒,我可真是糊塗,忘記了你才是真正的神箭手了!」

  桑達兒說道:「你說得對,那個韃子軍官確是武藝不凡,好在還有一段距離,讓我可以施展箭法,要是給他來到身前,那就危險萬分了。對啦,江公子,你剛才說到的龍姑娘,她怎麼樣了?」

  江上雲道:「她是和我同時碰上清兵的,她的馬快,先逃了出去。不過,我卻不知她有沒有受傷?她得不到我的消息,也不知會不會在途中等我?」

  桑達兒道:「龍姑娘于我們有恩,我給你去打聽她的消息就是。我抄捷徑下山,可以趕在她的前頭。而且,假如她不是在途中等你,她也會碰上我們的人。」

  江上雲道:「我也是這樣想,魯特安旗目前已在備戰之中,她若一直向前走,自必會碰上你們的人。只要她把實情說個明白,誤會是不至於發生的。因此,我想托你捎個口訊,假如她已經到了魯特安旗首府的話。」桑達兒道:「好,你說吧,我一定給你帶到。」

  江上雲道:「請她在魯特安旗等我。如果她不願意再等的話……」

  桑達兒道:「你為她受了傷,她怎會不等你傷好了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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