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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孟華說道:「白駝山那夥妖人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石天行道:「我不是說白駝山的妖人,要是只對付那幫妖人的話,我也用不著你仗義執言了。

  「我和丁師弟是受那妖婦暗算,但清泉卻並不是被白駝山妖人所傷,唉,我真不知道怎樣和你說才好,這件事情我也是意想不到的。幫那姓龍的小妖女幾乎要了清泉性命的人你猜是誰?他,他……」

  石天行尚未說出江上雲的名字,孟華已是忽地說道:「我不相信是江上雲所為!」

  石天行呆了一呆,說道:「孟世兄,你已經知道了?」

  孟華說道:「我並不知道,我只是聽見了。陸師兄,你剛才和白駝山妖人說的那些話可是真的?」

  陸敢當被孟華銳利的目光盯得心裏發慌,硬著頭皮說道:「那些話我也是當著師父和師叔的面說的,豈有半字虛言!」

  丁兆鳴一直未有機會開口,此時方始說道:「陸師侄,我並非說你捏造謊言,但以江上雲平素的為人而論,我也不大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情!」

  石天行心裏惱怒,暗地想道:「原來孟華他,他早已來了。但卻躲在一旁偷聽,看我受辱!」他卻沒想,孟華也是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的,他既然聽到了陸敢當提及他,說這禍事是因他而起,他自是不能不聽個明白。何況,在他聽到陸敢當的聲音之時,也還是有一大段距離的,又怎能立即趕到?

  石天行心中惱怒,但因有所求於孟華,不便向孟華發作,只能拿師弟出氣,哼了一聲,說道:「江上雲平素的為人怎樣,他恃著有個武功天下第一的老子,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幾曾將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內?他心地狹窄,當年找孟賢侄比劍就是一例!」

  孟華當然聽得出這話是針對他說的,當下便把話頭接了過去,說道:「江上雲以往雖然和我有過一點芥蒂,他的為人,不錯,也是有點驕傲,但行事卻是光明磊落的。」

  石天行冷冷說道:「俗語說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師。敢當是我徒弟,我這徒弟雖然不濟,但有一樣好處我是深知的,他忠於師門,從來沒有和我說過假話!」

  孟華陪笑道:「我不是不相信陸師兄的話,但江上雲自從那次和我比劍之後,芥蒂早已消除,因此我不相信他仍會對我懷恨在心!」

  石天行冷笑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孟世兄,這句俗語難道你沒聽過?還有一句俗語,叫做心病難消,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吧?」雖然沒有對孟華說明出來,已是暗指江上雲與他爭戀金碧漪之事。

  孟華不願和他頂撞,只好不說話。

  陸敢當卻是給孟華那如寒冰、似利剪的目光盯得心裏發慌,真所謂作賊心虛,生怕孟華查根問底,拆穿他的謊話。人急智生,忽地想起一事,說道:「孟師兄,要是你不相信的話,眼前就有一個真憑實據。」

  孟華道:「哦,什麼真憑實據。」

  陸敢當道:「石師兄被那小妖女刺傷之前,先給江上雲打了一掌,在他身上還留有傷痕。」

  石天行道:「對了,孟師兄,江家的武功你比我熟悉得多,江上雲的手法想必你看得出來。你這就去察看一下吧。」

  孟華仔細察看石清泉所受的外傷,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令郎是給江家的小天星掌力震傷一條肋骨,但要是江上雲全力施為,令郎怕早已性命不保。如今,一條肋骨雖然折斷,卻是無足輕重的外傷,只須用尋常的駁骨之法,也可治好。」

  石天行冷笑道:「如此說來,我倒是應該多謝江上雲手下留情了。不過,既然證實了是江上雲所為,我這徒弟說的就不是假話了。」

  其實這兩者之間,是不能畫上等號的。江上雲打傷石清泉,並不等於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孟華,一如陸敢當說的那樣。

  不過孟華一來不想和石天行辯駁,二來江上雲打傷石清泉,搶走龍靈珠,這總是事實,他也不能沒有懷疑。

  「我也不懂江上雲因何做出這種事情,但不管他是否是為了對付我,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究明白的!」孟華說道。

  石天行這才轉怒為喜,說道:「其實,真相已經擺在眼前,是用不著查究的了。我擔心的只是,掌門人礙著他父親的面子,恐怕未必肯管這件事情。」

  孟華說道:「這個,石師叔倒是不用擔心,縱然掌門礙著江大俠的面子,江大俠也不是縱子行兇的人。這件事情你交給我好啦。江上雲他們走了多久?」

  陸敢當道:「差不多半天了。」

  孟華道:「好,我馬上去追踪他們,要是追不上的話,我也可以先回去稟告掌門!」要知石清泉是受了重傷的,假如孟華和他們同行的話,行程自是難免大大遲緩。

  石天行道:「這樣也好。我雖是本派長老,但在掌門人面前,你說的話要比我有力得多。好,你這就去吧。」

  江上雲與龍靈珠快馬疾馳,他們比孟華更為著急要趕往天山。

  兼程趕路,不到一個月,他們已是西出王門關,踏進了回疆了。

  這日正行走間,忽覺眼前一亮,只見前面一個冰湖,流水浮動,如珍珠,如寶石,互相碰擊,叮咚作響。部分凍結的地方,更如一片晶瑩的白玉,在陽光照射之下,耀眼生纈。從山腰到山腳,佈滿著蒼綠色的樹木,一直插到湖裏,影色之美,難以形容。

  龍靈珠道:「啊,這個地方真美,可惜咱們要趕路。」

  江上雲道:「這是瓦納的地方,瓦納族是哈薩克的一個部落,酋長叫做羅海,和我也是相識的。要不是咱們必須早日趕往天山,我倒是應該拜訪他的。」

  龍靈珠道:「羅海是不是有個女兒,名叫羅曼娜?」

  江上雲道:「不錯。羅曼娜是回疆第一美人,你認識她嗎?」

  龍靈珠笑道:「何只認識,我還曾經和她開過玩笑呢。我和楊炎相識,就是由他們父女而起的。不過當時他們是和楊炎到魯特安旗的首府去的,我和他們在途中相遇。這個地方我卻沒有來過。」當下,把那次與楊炎結識的經過,告訴江上雲:「他扮作小叫化,我戲弄他,誰知反而受了他的戲弄。」

  江上雲哈哈笑道:「如此說來,你和他倒真是不打不成相識了。」龍靈珠道:「可不是嗎。我和羅曼娜也是一樣,我見她貌美,一時孩子氣發作,忍不住將她捉弄。當時還幾乎給楊炎誤會我是壞人呢。好在隨後我又幫羅海父女打敗了追踪他們的敵人,楊炎這才放過我的。」

  江上雲說道:「那次之後,你有沒有見過羅海父女?聽說羅海已經當上了哈薩克各個部落的總格老了。」

  龍靈珠道:「這件事情我知道。羅海那次就是要到魯特安旗去就總格老之任的。不過,我卻沒有再見過他了。對他的女兒,我也還未有機會向她道歉呢。」

  江上雲道:「好,回來的時候,咱們和楊炎一起拜訪他們父女。」

  龍靈珠苦笑道:「但願如你所言。」想起楊炎現在正在冒著絕大的危險,返回天山,縱有江上雲替他向天山派的掌門人說情,只怕他也未必能夠得到同門的諒解。而楊炎這次返回天山,又是為了冷冰兒的,思之不禁黯然。

  江上雲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說道:「我雖然沒的把握替楊炎解圍,但如今握有石清泉認罪書,總是多了幾分指望。你不必胡思亂想了,還是快點趕路吧。」

  就在此時,忽見前面塵頭大起,千軍萬馬的聲勢來得甚是駭人。

  江上雲吃了一驚,說道:「來的好像是清軍!」

  話猶未了,那隊騎兵已是向著他們衝來,打的果然是清軍旗號。

  江上雲道:「別和他們硬碰,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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