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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鮑泰應道:「是!」刀勢斜勾,想把褚葆齡的青鋼劍打落。褚葆齡使個「鐙裏藏身」,狠咬銀牙,一劍刺出。

  鮑泰是追魂幫中的第三把好手,倘若褚葆齡沒病,可以稍稍勝他。此際卻是力有不逮,「噹」的一聲,青鋼劍果然給他打落。但褚葆齡佔著坐騎的便宜,鮑泰正要換手抓她,褚葆齡的坐騎已是向前衝去。

  仇敖迎頭堵截,喝道:「給我滾下馬來!」「呼」的一聲,一圈長繩拋出,仇敖本來是個馬賊出身,擅於用繩圈套馬。褚葆齡一掌拍出,可惜她氣力已差不多用盡,使的雖是上乘掌法,掌力卻盪不開繩圈。那匹棗紅馬一聲長嘶,四蹄屈地,已是給仇敖的繩圈套個正著。

  褚葆齡在馬背上拋了起來,跌落地上。鮑泰哈哈大笑,也跳下馬來,說道:「你這丫頭還想跑嗎?」話猶未了,忽聽得叮叮噹噹的鈴聲,和著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由隱而現,來得快極。

  沙鐵山吃了一驚,喝道:「是那一幫朋友?」他聽得銅鈴密響,只道是一隊馬幫。不料抬眼望去,只見來的只是兩騎,一男一女。那個穿著大紅衣裳的女子,衣裳上綴著許多指頭般大小的小銅鈴,快馬疾馳,銅鈴搖動,便似一隊繫有馬鈴的馬幫來了。

  沙鐵山見只有兩個人,便不放在心上。喝道:「追魂幫在此拿人,你們路過便罷,可不要多管閒事。」

  褚葆齡跌落地上,一躍即起。她雖然是在病中,輕功還能施展,只不過氣力不濟,遠遠不如平常罷了。但鮑泰最弱的也正是輕功,故此在急切之間,尚未能將她抓著。

  那女子見此情景,「咦」了一聲,說道:「那不是褚遂的孫女兒嗎?」驀地喝道:「管你什麼追魂幫?這個不平,那是打定的了!」摘下一顆銅鈴,雙指一彈,向鮑泰飛去。

  原來這一男一女正是名播江湖的夫妻雙俠——獨孤宇與呂鴻秋。劉芒的父親劉振和夏侯英、獨孤宇是八拜之交,那次盤龍谷盜寶之事,便是由獨孤宇替劉振策劃的。

  盜寶事敗之後,獨孤宇舉家逃亡,投奔他的拜兄夏侯英。夏侯英因為劉芒一去數月,毫無消息,放心不下,因此請獨孤宇夫婦到劉芒姑父穆安那兒探聽消息,無巧不巧,恰好在這裏遇上褚葆齡。他們夫婦當然知道褚葆齡與劉芒的關係,豈能任憑褚葆齡受人欺負!

  呂鴻秋性烈如火,首先出手。她在江湖上有個綽號,人稱「金鈴女俠」。綴在她衣裳上的那些小銅鈴,便是她的獨門暗器。

  且說鮑泰眼看就要追上褚葆齡,忽聽到叮噹聲響,呂鴻秋的獨門暗器已經打到。本來發聲的暗器,等於是預先給敵人一個警告,但鮑泰仍閃避不開,虎口關節,給銅鈴打個正著,「噹啷」一聲,大刀脫手。一條右臂,已是不能動彈。

  說時遲,那時快,獨孤宇夫妻已是雙雙下馬,呂鴻秋跑過去保護褚葆齡,獨孤宇則攔截仇敖。

  仇敖的武功在他們的幫中僅次於幫主沙鐵山,見獨孤宇是個眉清目秀的書生,並不怎樣放在心上,一個照面,拔刀便斫。

  豈知獨孤宇的本領更在他的妻子之上,仇敖一刀斫來,他便用手中摺扇作為武器,摺扇打開,輕輕一撥,使了個「卸」字訣,登時把仇敖的厚背斫山刀撥過一邊。仇敖大吃一驚,力貫刀尖,一招「李廣射石」,刀尖如矢,直刺過去。

  獨孤宇把摺扇一合,在他刀背一按,一柄小小的摺扇,壓著他的刀背,竟如壓上了千斤巨石,仇敖的大刀幾乎脫手。仇敖滿面通紅,使了一招「夜叉探海」,好不容易把大刀收回。獨孤宇立即邁步進招,把摺扇當作判官筆使,點他的穴道。

  仇敖使出平生本領,把大刀舞得風雨不透,化解了獨孤宇的連環點穴三招。只不過解了三招,已是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

  仇敖固然吃驚,獨孤宇也有點詫異。心道:「這夥強盜不知是甚來歷?他們的首領武功未知,但只以這個人而論,在黑道中也算得是一名腳色了。怪不得葆齡侄女要吃他們的虧。」

  獨孤宇不知道追魂幫諸人來歷,沙鐵山卻已猜到了他的來歷了。在江湖上用摺扇作點穴武器的人只有一個獨孤宇,沙鐵山久已聞名,不過他自恃武功,卻也不懼。於是也隨即跳下馬來,喝道:「來的敢情是鐵扇書生獨孤宇麼?我與你河水不犯井水,你為何來蹚這淌渾水?」

  獨孤宇怒道:「哼,只許你強橫霸道,就不許我打抱不平麼?」沙鐵山道:「好,你既然定要如此,我就來會會你這個打抱不平的好漢。」

  沙鐵山口中向獨孤宇挑戰,身形卻倏地向呂鴻秋和褚葆齡那邊撲去。他是意欲把褚葆齡擒到手中,先立於不敗之地。他看出呂鴻秋較易對付,不過也還是有點顧忌她的暗器,故此要用「聲東擊西」之計,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呂鴻秋早有防備,柳眉倒豎,斥道:「無恥狗賊,照打!」把手一揚,把掌心裏已扣著的五顆銅鈴,飛出去打沙鐵山的五處穴道。

  沙鐵山一掌拍出,掌風呼呼,五顆小銅鈴互相碰擊,一連串清脆的鈴聲,儼如奏樂。沙鐵山哈哈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不料話聲未了,一顆銅鈴流星隕石般地飛來,沙鐵山霍地一個「鳳點頭」,銅鈴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飛過。

  原來呂鴻秋的暗器手法自成一家,十分怪異,在互相碰擊之後,轉了個方向,仍然會飛過來。要不是沙鐵山及時閃開,這顆銅鈴就會打中他的太陽穴。

  沙鐵山大怒喝:「臭婆娘,就會暗器傷人。哼,老子也不怕你!」可是就在他正要向呂鴻秋撲去的時候,忽聽得仇敖「哎喲」的尖叫一聲,原來是給獨孤宇的摺扇割傷了他的手指。獨孤宇的那把扇子兩邊鑲著鋒利的鋼片,可以當作判官筆用,也可以當作五行劍使。仇敖全神應付他的點穴功夫,不料避開了他的點穴,卻避不開他突如其來的一招劍法,獨孤宇的摺扇貼著他的刀背上削,饒是他縮手得快,也給削去了一截指頭。雖然僅是一截指頭,並無大礙。但俗語說「十指痛歸心」,仇敖疼痛難當,還是禁不住叫出聲來。

  沙鐵山一來見呂鴻秋已有防備,自忖縱然可以勝她,只怕也得在三五十招之後;二來他不知仇敖傷得如何,仇敖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若見他受了傷仍不去救,豈不要令手下寒心?於是沙鐵山只好改變主意,一個轉身,向獨孤宇襲擊。

  獨孤宇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焉能容他暗算?兩人身法都快,就在沙鐵山的一個「大手印」堪堪就要印著獨孤宇的後心之際,獨孤宇已是反手一指,扇頭對準了沙鐵山掌心的「勞宮穴」。

  沙鐵山側身跨步,化掌為拿,硬抓他的肩頭。獨孤宇摺扇倏的一張,回過身來,硬削他的手指。沙鐵山號稱「七步追魂」,每出一步,便換一式掌法,身手也當真是矯捷之極。一抓落空,立即便已移步換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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