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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第二十五回 英雄肝膽須揮劍 兒女柔情合一心

  段克邪安慰周同道:「我的大師兄素來是一諾千金,他答應你要來助陣,那就一定會來的。你們兩幫比武之事,是早就在三天之前就約好的了,這消息此刻想必亦已傳遍江南武林,大師兄又不是避世隱居,焉有不知道之理?」

  周同說道:「我只怕他們兩位武學大師談論武功,談得入迷,對外間之事,渾如不覺。」

  段克邪笑道:「不會的。我的大師兄對談論武功固然是很有興趣,但對打架更有興趣。而且他也說過,他與華老前輩談得盡興,就定必回來。如今他們已同在一起五天,什麼武功還未談完?」

  周同笑道:「但願如你所言。」心想:「空空兒即使不能及時趕到,但段克邪夫妻已經回來,還意外的得到辛芷姑與許多少年豪傑助陣,還有宇文虹霓也答應了對付泰洛那幫人,實力也頗不弱了。」不過,他是希望得到空空兒做他最得力的靠山,此際,已將面臨決戰。空空兒尚還未見回來,心中總是有點惴惴不安。

  三艘大船在晨光熹微之中向那小島進發,展伯承與褚葆齡同在一條船上。這幾日來,褚葆齡總是避免和他見面,此際在這船上,褚葆齡也不願留在艙中參加他們的談話,而是走出艙外,獨倚船舷,看那滔滔的流水。

  「不盡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褚葆齡心傷逝水,目送驚濤,不覺喟然興嘆。她的爺爺一世英雄,如今已是一坏黃土。而這一年來,自己飄泊江湖,卻不知流向何方,不也正像這長江的逝水?

  「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不錯,這是古往今來都是如此的。老一輩的她爺爺那一輩的英雄消逝了,新一輩的像「小承子」和劉芒這一輩的英雄又逐漸成長了。

  想起了「小承子」與劉芒,褚葆齡又不覺心如亂麻。她有與劉芒重逢的機會嗎?重逢之後又能和好如初嗎?「小承子」對她仍似姐姐一般,可是她對「小承子」的感情還能夠像從前一樣嗎?長江水,向東流,她呢,她又流向何方?

  褚葆齡正自悵悵惘惘,思如潮湧,忽聽得有人輕輕的一聲咳嗽,回頭一看,卻原來是展伯承站在後面,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褚葆齡懷疑他是窺破了自己的心事,面上一紅,說道:「小承子,你怎麼不與鐵錚談話,一個人跑出來了?」

  展伯承道:「我有點悶,出來吸口海風。嗯,齡姐,你不也是一個人在這兒嗎?可是想著什麼心事?」

  褚葆齡道:「我是想著心事——想著怎樣對付竇元。咱們這邊雖說是有許多能人,但我總不能讓別人為我的爺爺報仇呀!」固然這也是褚葆齡的,一樁心事,但她另外的許多心事,可就要瞞著展伯承了。

  展伯承靠近她的身邊,若有所思,沉吟半晌,說道:「齡姐,你還記得最後一次在園中和我練武的事嗎?」

  褚葆齡心頭一跳,臉都紅了,說道:「你提這個幹嘛?」原來她就是在那一次的練武當中,向展伯承透露出她與劉芒相戀的心事,並求展伯承說明她的。同時在那次練武當中,她也隱隱感到展伯承對她的愛意,正是因此,她為了要澄清她與展伯承之間的關係,這才正式表露她對劉芒的心事的。

  展伯承道:「那次咱們練爺爺所教的小擒拿手法,我輸了給你,後來我用五禽掌法,贏回了一招,你可記得?」

  褚葆齡道:「記得又怎麼樣?」聲音已是有點不大自然。

  展伯承道:「這一年來,我用心解拆爺爺所教的這七十二把小擒拿手法,覺得這七十二把擒拿手法狠辣無比,用之得當,正可以以弱禦強,倘若再配上我的五禽掌法,威力更大。嗯,齡姐,這一年來,我也是時刻想著怎樣為爺爺報仇之事,讓咱們聯手對付竇元吧。我想到了一招最狠辣的招數,到時咱們給他來個『背腹受敵』,我在前面用這一招拿著他的虎口關節,你在背後一抓就可以抓碎他的琵琶骨,即使不能立即就殺了他,也可以把他的武功廢了。」

  褚葆齡這才知道展伯承念念不忘的只是為她的爺爺報仇,不覺又是感激,又是慚愧,道:「小承子,竇元的武功非同小可,你那一招也不知能否奏效,即使能夠,但你必須欺到他的身前,才能拿他虎口,這個危險太大了,你會有性命之憂的。」

  展伯承道:「你的爺爺也是我的爺爺,我寧願粉身碎骨,也要為爺爺報仇。」

  褚葆齡不覺珠淚盈眶,說道:「多謝你,小承子,但我不願你為我捨命,不如你把這一招教我!讓我與竇元一拼。」

  展伯承道:「不,爺爺是咱兩人的爺爺,我可並不是只為了你呀。對付竇元,一個人是不行的,必須咱們聯手才成,何況雖有危險,也不一走就會喪命。齡姐,今日是個機會,過後就難逢。咱們把爺爺所教的這七十二把小擒拿手法重溫一遍吧。」

  褚葆齡心情激動,此時她那能夠平靜下來與展伯承溫習武功?

  褚葆齡與展伯承一同長大,熟悉他的性情,他一旦下了決心要做某件事情之後,那就是至死不移的了。只是有一點她還捉摸不透的是,展伯承是不是如他所說完全是為了替爺爺報仇,而並沒摻雜有為她而犧牲的心意?

  褚葆齡眼角斜睨,只見展伯承還是一臉誠懇的神情,等著她的回答,褚葆齡強忍著淚,哽咽說道:「爺爺所教的小擒拿手法,我也沒有丟荒,不必再練了。到時,咱們就像從前練習一樣,我會與你配合得好的。」

  正說到這兒,鐵錚也已出來尋找他們,笑道:「展大哥,原來你是和褚姑娘躲在這兒。我不打擾你們了。」

  展伯承很是不好意思,連忙說道:「我是出來吹吹海風,碰巧齡姐也在這兒,我遂和她計議對付竇元的事情。好,咱們都進去談吧。」

  褚葆齡背轉身子抹乾眼淚,說道:「你們先進去,我再吹一會兒海風,我不慣艙中的氣悶。」

  鐵錚笑了一笑,展伯承怕他再說出一些令褚葆齡難堪的話來,便趕忙拉著鐵錚回船艙去了。

  展、鐵二人走後,褚葆齡獨倚船舷,思前想後心中更是不能平靜。她一向以為自己愛的是劉芒,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劉芒對她的愛。但此時卻不知不覺地拿劉芒和「小承子」比較起來,「劉芒會不會對我這樣好呢?」

  這艘船忽然慢了下來,褚葆齡這才驚覺,抬頭一望,原來已經到這座荒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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