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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空空兒道:「唔,你也說得對,找這臭賊算帳,不必忙在一時,我還有更緊要的事情呢,怎能忘了?」

  辛芷姑道:「對啦,還是先回去拜訪周同,請他幫忙打聽鐵錚的消息吧。」

  不料空空兒卻搖一搖頭,說道:「這不是什麼緊要的事情。」

  跟著便似自言自語地說道:「仇人可以慢一步算帳,好朋友可不能失之交臂。對啦,我應該馬上去追華宗岱去!」

  辛芷菇面色一沉,說道:「你還要胡鬧?」

  空空兒道:「你放心,我不是去找他打架,我是去與他切磋武功,我還要向他道歉呢!」

  他好像生怕辛芷姑要把他拖住,說了便跑,空空兒的輕功天下第一,雖然在激戰之後,跑起來還是疾如奔馬,有誰追得上他?

  辛芷姑甚是尷尬,她的丈夫要去會她舊日幾乎將是情人的朋友,她既阻攔不住,也就不便再跟蹤前往了。好在空空兒說過不再與華宗岱比武,辛芷姑倒可以放下一重心事。

  辛芷姑也搖了搖頭,說道:「他的脾氣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子了。好啦,不必理他,咱們談咱們的。南賢侄,你怎麼來的,令堂可好?」

  辛芷姑和南家兄弟的母親夏淩霜是在江湖上齊名的女俠,尤其在她嫁了空空兒之後,兩家的交情更是特別要好,所以她見了南夏雷與南春雷這兩兄弟,就不免要和他們敘敘家常了。

  褚葆齡道:「這裡沒有我的事了,我可要走啦。」

  她對龍成芳的氣還未過,又因爺爺之死而大是傷心,因此就不願多留,只想到一個無人之處大哭一場。

  展伯承可就感到為難了,他聽說鐵錚已經來到揚州,當然很想和鐵錚會面。但他又捨不得褚葆齡,這倒不僅僅是因為餘情未斷,而是覺得好像還有許多話要和褚葆齡說個清楚,否則不能安心。但要說的什麼?怎麼樣措詞來說?他心中又覺一片茫然。

  眼看褚葆齡就要走了,展伯承忙道:「齡姐,你可是還在惱我麼?那晚的事情我是不得已的呀。你要不要知道事情的經過?你要不要知道爺爺和我說了些什麼話?嗯,齡姐,你就多留一兩天吧!鐵錚兄妹和你也是小時候非常要好的朋友,多年不見,你不想見見他們再走去?」

  展伯承在這兒竭力挽留他的「齡姐」,龍成芳不知趣的也過來了。她雖然刁蠻,性情倒還爽直,走過來就笑嘻嘻地說道:「展兄弟,你的齡姐惱你是假,惱我是真。好啦,我昨晚得罪了你,這廂我向你賠禮啦。」

  她一半是為了佩服褚葆齡的武功,另一半則是以為褚葆齡與展伯承已可能言歸於好,這樣她不再是自己的「情敵」了,只要不是情敵。那就不妨做個朋友了。

  褚葆齡側轉身子,冷冷說道:「不敢當,我喜歡誰或是惱誰,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也用不著別人胡猜。」

  龍成芳碰了一個釘子,強笑說道:「算我多管閒事。好啦,我不打擾你們說話了。」

  辛芷姑叫道:「芳兒,過來。你怎麼一個人到處亂跑?你姐姐正要我管束你呢。」

  辛芷姑並未看到她與褚葆齡打架,不過見她們兩人的神氣不似和睦的樣子,卻是有點奇怪。

  龍成芳的姐姐龍成香是辛芷姑的大弟子,龍成芳的本領都是她姐姐傳授的,因此也跟著姐姐尊辛芷姑為師。辛芷姑叫她,她正好有個藉口走開,當下過去向辛芷姑請安,心中七上八落,生怕褚葆齡在辛芷姑跟前告她一狀。

  褚葆齡卻那有閒心告她的狀,她看了看展伯承,不由得心亂如麻,茫然說道:「好吧,小承子,你有什麼話要說,說吧。」

  展伯承剛才與她並肩同禦強敵,她又想起了與展伯承青梅竹馬的一段時光,對展伯承的惱恨也就不知不覺減了六七分了。一向是叫慣了「小承子」的,這時也就不知不覺地叫了出來。

  展伯承許久未曾聽過這樣親切的稱呼了,聽在耳中,心中感到一股甜意。但隨即想道:「齡姐為了劉芒和龍成芳打架,可見得愛劉芒之深。她說得對,她喜歡誰或是惱誰,都是她的事情。我也早就打定主意要成全他們兩人的了,何必再擾亂她的心曲?」

  展伯承正自不知從何說起,褚葆齡己先說道:「過去的事都不必提了,我也不怪你。你只說說爺爺臨死之時,對我有什麼遺言?」

  展伯承好生為難,褚遂臨死之時鄭重地囑付他,要他告訴褚葆齡,不許她和劉芒往來的,倘若她嫁了劉芒,他在九泉之下也難瞑目,但這些話展伯承又怎好據實告訴他的「齡姐」?

  展伯承終於還是黯然說道:「爺爺說他後悔干涉了你和劉芒的事情,以至你離家遠走,臨死也不能見你一面,以後就任由你自己作主吧。」

  說了之後,心中暗暗禱告:「爺爺,我不忍見齡姐傷心,請你老人家原諒我說了一次假話。」

  褚葆齡不由得淚珠滾滾,哽咽說道:「爺爺畢竟是疼愛我的,我卻對不住爺爺了。唉,爺爺你雖然讓我自作主張,我卻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她為了龍成芳這樁事情,對劉芒也是疑慮叢生。

  展伯承正想勸慰她,忽聽得人聲喧鬧,只見有許多人向這座白塔跑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海河幫的幫主周同,鐵錚和華宗岱的女兒華劍虹與及南秋雷等人也跟在後面。

  原來鐵錚尚未知道他的父親已經搬回金雞嶺老寨,他在痊癒之後,卻與華宗岱父女二人,奔往伏牛山。華劍虹接受了他的邀請,作為山寨的客人,準備住一個較長的時間,華宗岱則打算在拜會鐵摩勒之後,再入江湖,尋訪三十年前在中原結識的幾位舊友人,順便打聽空空兒夫婦的行蹤,若有機緣,他也願意與辛芷姑見上一面。

  他們在奔往伏牛山的途中,聽到了伏牛山的山寨已被官軍攻破的消息,而鐵摩勒的下落則還未明。因此遂中途改變計畫,一行人來到揚州,希望能見到段克邪,再定行止。段克邪在三個月前來揚州幫周同劫奪漕運,這是他早就告訴了鐵錚的。

  昨晚展伯承私自離開海河幫總舵,來赴龍成芳之約,其後南夏雷兄弟又出來追蹤,都未曾告訴幫主周同。不過南夏雷做事卻較為老成一些,那時已是深夜,他不想驚醒周同,曾留下一張字條,當時無暇多寫,只簡簡單單地說明是出去尋覓展伯承,事由且待歸來再講。

  周同第二日一早發現了這張字條,等到日上三竿,還未見他們回來,心中很是不安,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正想親自帶領幫眾,分頭去尋他們,正巧在這個時候,華宗岱帶了鐵錚與女兒已經到來拜訪周同。

  周同與華宗岱並不相識,但華宗岱的大名則是他早已聽得武林前輩說過了的,聽說他與鐵摩勒的兒子來到,又驚又喜,倒履相迎,同時把這樁事情告訴他們。

  鐵錚聽說他們正要去找展伯承,當然也是很為著急,不暇歇息,便隨周同出來了,華宗岱父女也幫忙他們一同尋找。不過華宗岱的輕功遠遠高出眾人,為了急於找著展伯承,他一個人先走,而把女兒和鐵錚交與周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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