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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她這麼一說,等於是告訴大家,她和楚平原早已成婚,眾人更加覺得奇怪了。鐵凝心想:「難道她是和楚平原吵架了?」眾人雖然都感奇怪,但與她的交情不深,也不好意思探聽人家夫妻的私事。而且她一副行色匆匆的樣子,看來也不想在此地多作逗留,跟隨她的那四個武士都還未曾下馬。

  鐵凝道:「楚叔叔的消息我們毫無所知,段叔叔則是我們最近見過的。」

  宇文虹霓道:「對啦,我也正想問你,段克邪在那兒?」

  鐵凝道:「他與史姑姑兩個月前到揚州去了,此時大約還在揚州。你可以找揚州的淮南幫幫主周同打聽打聽。」

  宇文虹霓謝過鐵凝,正要上馬,卻忽地如有所見,臉上現出詫異的神情,手按馬鞍,卻沒有騰身上馬。

  鐵凝發現她是注意著那棵槐樹,心中一動,想道:「莫非她也發現了令這棵槐樹凋枯的腐骨掌功夫?師陀國是西域一個小國,她是師陀國的女王,對西域各國的高手,她當然會比我們清楚,說不定她知道那四個胡人的來歷?」

  跟從宇文虹霓的那四個武士,此時也在馬背上嘰嘰咕咕的談論,鐵凝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但看他們有的指著那棵凋枯的槐樹,有的指著那兩隻被擊裂的石獅,顯然也是在談論著這樁事情。

  鐵凝心念未已,果然便聽得宇文虹霓問道:「這是誰幹的事情?」

  鐵凝道:「我昨日在路上碰見四個胡人,這樁事情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個鷹鼻漢子幹的。」

  宇文虹霓「啊呀」一聲,說道:「原來他們果然是從這條路經過。」

  鐵凝道:「他們是些什麼人?」

  宇文虹霓道:「你說的那個漢子是回紇數一數二的高手,名叫泰洛。另外那三個人也是橫行西域的成名人物,其中有一個母親是漢人的名叫丘必大,武功與泰洛不相上下,我正要追踪他們。那個泰洛為什麼在這裏鬧事的?」

  鐵凝簡單的講了原由,便即問道:「你為什麼要追踪他們?」

  宇文虹霓道:「因為這四個人都是意欲對你的楚叔叔有所不利。他們在中原出現,想必是已知你楚叔叔的行踪,故而聯手追他。他們追踪你的楚叔叔,我就必須追踪他們!對不住,這件事我無暇細說了。待我找著了你的楚叔叔,我們再到伏牛山拜會你的爹爹吧!」

  鐵凝道:「我爹爹在金雞嶺,楚叔叔知道那個地方的。祝你早日找著他。」

  宇文虹霓說了一聲:「後會有期!」便與那四個武士疾馳而去,他們的坐騎也都是追風逐電的良駒。

  辛芷姑笑道:「有宇文虹霓他們『以胡制胡』,倒是間接助了咱們一臂之力。呂莊主,你也不用擔心那個魔頭再來找你的麻煩了。」

  鐵凝卻道:「宇文虹霓的人未必打得過他們吧?」

  辛芷姑道:「宇文虹霓的劍術自成一家,空空兒曾見過她的功夫,據說與她的丈夫楚平原不相上下。她那四個隨從,據我看來,個個眼神充足,在長途跋涉之餘,都沒絲毫疲態,也可以看得出都是內功有根底的人。他們既然敢去追那四個胡人,想來也不至於相差太遠。」楚平原早已是中原武林的第一流高手,當年是與段克邪齊名,並稱武林中後起的「雙秀」的。

  鐵凝聽了道:「這麼說來,我倒不必為他們擔心了。」辛芷姑笑道:「你是我的徒弟,脾氣卻更似你的師公,愛抱不平,愛管閒事。你有工夫去替外人擔憂,我倒是怕你們路上出事呢,你還是先小心自己吧。」辛芷姑最疼愛這個關門徒弟,其辭若有憾焉,其實卻深喜之。

  鐵凝笑道:「宇文虹霓雖然做了外國的女王,但她是楚平原叔叔的妻子,那也就不能算是外人了。師父放心,從伏牛山去金雞嶺,至此地已是過了一半路程了。前一半路程我們都沒出事,後一半路程接近金雞嶺,更不會出事了。再說,師父你的功夫,我也學到了幾成,也不會讓別人那麼容易就欺負得了的。」

  辛芷姑笑道:「你算是誇自己呢還是誇師父呢?好在這裏都是自己人,要不然就教人笑話了。但願你們不出事就好,但不可太驕傲了。」

  辛芷姑端起師父的身份,說了徒弟一頓,心裏卻很得意:「凝兒這點脾氣倒是和我少年時候一模一樣,驕傲雖然不好,但不畏強敵的精神卻是好的。」

  當下各人分道揚鑣,辛芷姑去魏博會夫,龍成香往揚州尋妹,呂鴻春夫婦到幽州去投夏侯英,鐵凝則與展伯承到金雞嶺去見父親。

  按下其他各人不表,只表鐵凝與展伯承這路。他們已經了結了槐樹莊呂家的這樁事情,從此可以專心趕路。他們的坐騎是秦襄昔年所贈的寶馬,腳程迅速,三天工夫,走了一千多里,果然一路沒有出事。至此他們已走了全程的四分之三。

  鐵凝道:「照這樣走法,最多還有四天,咱們就可以到金雞嶺了,今晚還是找一間客店好好睡一晚吧。前兩晚咱們忙著趕路,錯過宿頭,在林中野宿,我睡得很不舒服。」

  展伯承對她像哥哥對妹妹一般愛護,當然表示同意。於是在日落之前,便到一個小鎮上找到了一家客店投宿。他們照過去一樣,以兄妹相稱,要了兩間相鄰的房間。

  鐵凝在展伯承房間裏和他一同吃過晚飯,談了一會,天色已晚。展伯承道:「你連日疲勞,未得好睡,今晚早些安歇吧。」鐵凝正想過自己的房間,忽聽得外面有吵鬧的聲音。

  說話的人腔調很怪,每個字音聽得清楚,但卻十分生硬,南腔北調混在一起,陰陽怪氣,刺耳非常。

  只聽得「乒」的一聲,這個人似乎是拍著櫃檯罵道:「老子有的是銀子,你敢不讓我投宿!」

  掌櫃的聲音說道:「客官見諒,生意上門,我若然還有房間,那有把財神爺推出去的道理,委實是已經客滿了。」

  那人道:「我不管你客滿不滿,鎮上只有你這家客店,我踏了進門,就是要住定的了!客滿你也得騰一間房子給我。否則,哼、哼,惹得老子動了火,我把你的客人全趕出去!」

  展伯承動了打抱不平之心,道:「這個惡客也真是太過蠻不講理了!我倒想等著他來趕我。」

  鐵凝忽道:「展大哥,你聽這個人的口音,敢情是個胡人?」

  展伯承正要開門出去看看,那個掌櫃已先來拍他的房門。

  展伯承還道是那惡客要來鬧事,猛的把門拉開,掌櫃一個踉蹌,險險跌倒。展伯承看見是掌櫃,連忙將他扶穩,向他道歉。

  大堂上點有油燈,門一拉開。那惡客的面貌也見著了。鐵凝抬頭一看,先是怔了一怔,她以為是胡人的,但這惡客卻是漢人武士的裝束。額不高,鼻不勾,相貌也是漢人的樣子,但卻似在那兒見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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