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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竇元聽得出是兩騎駿馬,正在向著這座園子跑來。來得快極,轉眼之間,馬蹄聲戛然而止,已是到了圍牆外面。

  竇元眉頭一皺,心想:「敢情是那一幫黑道人物聞風而來?」

  但他藝高膽大,也不怎樣放在心上,只是催緊招數,意欲在這兩個人趕到之前,殺了展、劉二人。

  展伯承聽得健馬嘶鳴,心中一動,「難道真有這樣湊巧的事,他們兄妹,恰巧此時找我?」

  他感到有了一線生機,登時精神抖擻,鼓勇奮戰。這個月來,他跟褚遂學的都是最狠辣的招數,他年輕力壯,使出來比褚遂還更淩厲,竇元不肯拼著受傷,想要在數招之內殺他,竟是不能。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一聲長嘯,嗖,嗖兩條黑影,飛過了牆頭。竇元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見這兩人的輕功如此了得,也不禁心頭一凜。

  竇元喝道:「是那條線上的朋友,來蹚這淌渾水。」

  話猶未了,前面的那個人已在叫道:「展大哥,這是怎麼回事?這漢子是什麼人?」

  竟是還未成年的童音!

  竇元怔了一怔,斜眼望去,只見來的是一男一女,那男的看來最多不過十六七歲年紀,那女的更小,只有十四五歲模樣。

  原來這對兄妹,正是鐵摩勒的兒女──鐵錚和鐵凝。他們那日在伏牛山下碰見展伯承,回家後和鐵摩勒說起,鐵摩勒聽說展元修夫婦雙亡,他們的孤兒經過了伏牛山下,卻不肯上山報喪,心裡頗為奇怪,猜想定有內情。

  鐵摩勒是展家最親密的朋友,扶養展家孤兒,他自問是責無旁貸,展伯承竟不來向他報喪,很傷他的心,當時他便想來找展伯承的,但他是綠林盟主,卻不能輕易離山。好在一雙兒女在空空兒夫婦門下,學了五年,武功雖未大成,他也可以放心得下了。於是便叫鐵錚兄妹,代他來探望展伯承,並與褚遂商量,希望能夠讓展伯承到他的山寨去。鐵錚兄妹的坐騎是秦襄當年贈與鐵摩勒、段克邪的寶馬,展伯承曾經見過的。是以聽得健馬嘶鳴,來得如此迅速,便想到是他們兄妹了。

  鐵錚兄妹來得正是時候,展伯承無暇思索,立即叫道:「這惡賊要殺我的爺爺,還要殺我!」

  鐵凝脾氣比她哥哥更甚,說道:「還問什麼,你看展大哥都已經受傷了!快動手吧!」

  鐵錚這時己看清楚了園中情形,有三個人受了重傷,倒在地上,還未能爬起來。這三個人,除了劉振之外,褚遂與獨孤宇都是他認識的。褚遂渾身浴血,幾乎已變成了個血人。而使鐵牌與虎頭鉤的這個漢子還正在對展伯承頻施殺手。

  鐵錚曾受嚴父之教,凡事必須先占一個「理」字,才可以和人動手,所以他在剛剛進來的時候,要先問一聲。但如今他看到了這樣慘酷的景象,也禁不住怒氣勃發,心中想道:「褚公公與獨孤叔叔是我爹爹的朋友,給這賊人傷得半死不活,我就是殺了這個賊人,也不為過!」

  鐵錚是空空兒精心調教的弟子,輕功已得了師父的真傳,當下身形一起,後發先至,搶在妹妹的前頭,更不打話,唰的一劍就向竇元刺去。

  這一劍卻是他父親鐵摩勒所創的獨門劍法,長劍掄圓,當作大刀來使,沉雄迅捷,兼而有之,「當」的一聲,鐵牌上火星蓬飛,鐵錚趁著長劍一彈之勢,隨即劃了半道弧形,又把竇元的虎頭鉤蕩開。他雖然也退了兩步,但他這一劍卻解開了竇元的兩招,而且是兩種兵器絕不相同的招數!

  竇元吃了一驚,說時遲,那時快,鐵凝也來到了。她是辛芷姑的關門弟子,辛芷姑對她比當年對史朝英還要寵愛,年紀雖小,劍法也已得了師門神髓。

  辛芷姑的劍法奇詭變化,舉世無雙,鐵凝使出了師門殺手,唰的一招「星漢浮槎」,劍勢輕飄飄的似乎毫不著力,竇元便用鐵牌想要磕飛她的兵刃,那知鐵凝劍勢倏然一變,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從竇元意想不到的方位突然便刺了到來,竇元空有兩般兵器竟是封閉不住,急忙吞胸吸腹,腳步未移,身軀已挪後兩寸,「嗤」的一聲,鐵凝劍尖一挑,割破了他的腰帶,卻未傷及他的皮肉。

  竇元大怒,一側身霍的便是一個「登山跨虎」的步法,虎頭鉤推、拿、鎖、壓,蕩起一片銀光,儼若銀蛇飛舞!那面鐵牌,則擋在身前,遮攔得風雨不透。鐵凝第一招的僥倖得手,乃是由於竇元未曾見過她這一家的劍術,而又太輕敵所致。

  論到真實武功,鐵凝當然還和他差得很遠,手中的青鋼劍險險給他的虎頭鉤奪去。鐵錚揮劍複上,他的功力比妹妹高出許多,兩兄妹一聯手,這才把竇元的攻勢解了。鐵錚穩住了腳步,說道:「展大哥,你去看你爺爺吧,這惡賊讓我給你打發。」

  展伯承看他們交手的形勢,竇元攻勢雖猛,鐵錚兄妹卻可以應付得綽綽有餘,看這情形,他們兄妹縱不能勝,也絕不會落敗。展伯承此時已是筋疲力竭,確實也不能再打了。既然鐵錚兄妹可以從容對付,他也便放心退下了。

  劉芒比他還要疲累,這時松了口氣,只覺百骸欲散,走了幾步,「咕咚」一聲便坐下來。展伯承吃了一驚,道:「劉大哥,你怎麼啦?」

  劉芒道:「沒什麼,我歇歇就好。」

  展伯承將他扶起,盡最後一點氣力,替他推血過宮,舒筋活絡,說道:「劉大哥,你爹爹傷得很重,你去替他裹傷吧,恕我不能兼顧了。」

  劉芒心裡又是慚愧,又是感激。

  褚遂掙扎著坐了起來,見展伯承到了他的身旁,不由得老淚縱橫,說道:「小承子,咱們今晚可真是一敗塗地了。」

  展伯承道:「爺爺不要難過,這惡賊是乘人之危,爺爺不算折在他的手裡。如今寶藏並未失去,咱們也已轉危為安了。鐵錚兄妹會把這惡賊打敗的。」

  展伯承在褚遂身上摸出了他早已準備好的金創藥,小心翼翼的替褚遂敷上。褚遂歎了口氣,說道:「小承子,你比我的親孫兒還要親,我恨只恨齡丫頭,她、她──唉,她不但對我忤逆,也對不起你。」

  展伯承道:「齡姐雖然作事有欠思量,但也不是存心害你老人家的,你老人家就原諒她一些兒吧。我看,這位劉大哥──」褚遂忽地又生了氣,說道:「別提你的齡姐,也不許再說那姓劉的小子。哼,我死了之後,隨得他們心願,在我生前,我、我可不許──」一動了聲,連聲咳嗽。

  展伯承道:「爺爺,你身子硬朗,你的傷會好起來的。天大的事過了再說,別氣壞了身子。」

  展伯承不敢再提褚葆齡,只是勸慰他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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