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幻劍靈旗 | 上頁 下頁
一一七


  上官雲龍道:「他現在背叛我,但當初結拜的時候,他是確實把我當作兄長。」

  齊勒銘道:「上官先生,可惜你雖然肯放他走,他卻是只能走進鬼門關裡去了!」

  原來蓋覆天殘存的功力,已是不足抵禦奇寒,何況他在冰台滾下之際,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又那裡還能運功禦寒?他是給凍死的。

  與蓋覆天同來的九個西域門派首領見蓋覆天業已伏誅,嚇得都跪下來,懇求宗主從輕發落。

  上官雲龍把冰劍捏成一團,在掌心一搓,張手拋出,冰劍溶化,只剩下少許冰屑,結他一拋,冰屑亦已隨風而逝。

  上官雲龍歎了口氣,說道:「幻劍已幻滅,從今之後,有形的幻劍是沒有了,幻劍只能存在心中,你們即使不奉靈旗,我也不會勉強你們了。你們都起來吧。」

  九個門派的首領齊聲說道:「多謝宗主仁慈,懸在我們頭上的有形幻劍縱然沒有了,我們心中還是有著幻劍的。我們願意像從前一樣遵奉靈旗。」

  上官雲龍道:「說得好,你們知道用心中的幻劍監督自己,那是勝於有形的幻劍多了。你們可以走了!」

  他遣散九個門派首領,但他自己卻已是不能從冰臺上走下來了。

  齊燕然坐在地上,連站也站不起來,說道:「上官老弟,我錯怪了你,請你接受我的道歉。」聲音低沉,似乎有氣沒力。

  上官雲龍道:「不必!」聲音嘶啞,比齊燕然的聲音還更難聽。

  齊勒銘吃了一驚,心裡想道:「他們都是傷得不輕,爹爹年邁,更加可慮。不過上官雲龍在冰台之上,我應該先把他扶下來。」

  不料他剛走上冰台,上官雲龍忽地團了一個小小的雪球,雙指一彈,居然還是彈指神通的功夫,雪球挾著風聲,倏的就彈到齊勒銘面前。

  「你我是公平交易,你沒欠我的恩,我也不想欠你的情!」上官雲龍在彈出雪球之時,冷冷說道。齊勒銘心念一動,接下雪球,便即回到父親身邊。

  上官雲龍彈出雪球,已是恍若風中之燭,搖搖欲墜。原來他因急於見效,逆運真氣,但逆運真氣,見效雖快,消失也快,此刻已支援不住了。還幸齊勒銘剛才和他握手的時候,助了他一臂之力,助他把部分逆運的真氣納入正軌,否則早已是元氣大傷。

  上官飛鳳連忙和衛天元上來扶他,上官雲龍靠著女兒,卻把衛天元向他伸來的手推開,沉聲喝道:「走開!」

  上官飛鳳叫道:「爹爹!」

  上官雲龍森然說:「你若是要和這小子在一起,你也給我滾!」

  齊燕然叫道:「雲龍,你生我的氣不打緊,但這可和衛天元無關。」他想站起來,但力不從心,又再頹然坐下,

  上官雲龍沒有回答,也不知他因氣還未消,還是已經沒有氣力說話。

  衛天元大為尷尬,上官飛鳳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叫他等待她的父親氣平之後再說。衛天元也只好回到齊燕然的身邊了。此時齊勒銘正在救治父親。

  齊勒銘握著父親的手,只覺父親的手其冷如冰。原來他的傷雖然不比上官雲龍更重,但因年老氣衰,卻是不能抵禦嚴寒了。他不懂逆運真氣,即使有外力相助,也難以很快凝聚真氣。齊勒銘給父親把了脈,不禁暗暗吃驚。

  上官雲龍彈給他的那個雪球,此時已在他的掌心融化,雪球內原來藏有一顆藥丸。齊勒銘轉驚為喜,方始懂得上官雲龍所謂「公平交易」的意思。

  齊燕然道:「我大概是不行了,遺憾的是天元……」一股冷風吹來,齊燕然的神智已是逐漸模糊,話也只能說到一半了。

  不過他的昏迷也只是片刻間事,迷糊中忽覺好像咽下甚麼東西,丹田如有暖氣,很快就清醒過來。醒過來後那股奇異的藥香還留在嘴裡。

  齊燕然皺了眉頭,說道:「我平生從不受人恩惠,你未得我的允許,怎麼可以替我要人家贈藥?」

  齊勒銘道:「稟爹爹,這藥丸不是討來的。」

  齊燕然道:「分明是上官家的陽和丸,難道你有這種藥丸不成?」

  齊勒銘道:「這藥丸是我和人家交換得來的。」

  齊燕然瞿然一省,道:「對啦,上官雲龍說是和你做了一宗公平的交易,究竟是怎麼回事?」

  齊勒銘道:「這宗交易,其實是娟娟和他做成功的。不過,娟娟和我已經結成……」

  齊燕然道:「你和穆姑娘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已經知道兒子想說甚麼,他可不願即承認穆娟娟做媳婦。

  齊勒銘道:「他幫我恢復武功,娟娟幫他的女兒一個忙。」

  齊燕然道:「她幫了上官姑娘甚麼大忙,居然可以交換他幫你恢復武功?」

  齊勒銘道:「娟娟,你說給爹爹聽。」

  穆娟娟道:「我可不敢居功。」

  衛天元早已來到,說道:「嬸嬸,你不說,我替你說。」

  「爺爺,這宗交易其實都是為了我的緣故。華山派前掌門天權道長被害一案,師叔和我都受嫌疑,上官姑娘為了替我洗脫嫌疑,只好去求師嬸幫忙。」

  齊燕然道:「何以要她幫忙?」

  衛天元道:「兇手其實是白駝山的妖人,這妖人隱姓埋名,裝瘋扮呆,混進華山派做個服侍天權道長的下人,伺機害死天極道長的。華山有個內奸和他串通了的。

  「爺爺,我不說你也知道,師嬸和白駝山主的妻子是同胞姐妹,師嬸為了我的緣故,不惜用一種她姐姐都不能解的毒藥,下在姨甥身上。用解藥來交換白駝山主和華山派一個內奸的密件!」

  齊勒銘道:「爹爹,她為了我的原故,不惜和姐姐翻臉,你可以原諒她嗎?」

  齊燕然注視銀狐,忽地說道:「果然不是你,是我錯怪你了。」

  穆娟娟莫名其妙,說道:「老爺,我知道我不配做齊家的媳婦……」

  齊燕然截斷她的話道:「我不管你做過甚麼,就是銘兒說你做過的這件事,我兩個最親的親人已經是受了你的大恩了,我怎能不要你做齊家的媳婦呢?」

  穆娟娟道:「爹爹言重了,我和勒銘是夫妻,夫妻理該禍福與共,何況他的武功是因我而廢。至於天元,幫他的忙的可是那位上官姑娘。」

  此時上官飛鳳已經把父親扶下冰台,上官雲龍在調勻氣息之後,亦已可以走路了。

  齊燕然道:「天元,你過去替我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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