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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申洪道:「因為白駝山上藏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假如給楚天舒知道,說不定他就會變心的。所以齊勒銘就未必喜歡在白駝山上見到楚天舒了。」

  玉虛子道:「甚麼秘密,可以告訴我嗎?」

  申洪道:「我已經說得太多了。反正你是要到白駝山的,到時你可以親自去問齊勒銘夫妻。齊勒銘不肯說,他的妻子也會告訴你的。但最好不讓楚天舒在場。」

  玉虛子道:「我不勉強你說,但我覺得你可真是越說越奇怪了。齊勒銘不肯告訴我,他的妻子反而肯告訴我?」

  申洪忽道:「道兄,我知道你的圍棋下得很好。」

  玉虛子一怔道:「這和下圍棋有甚麼關係?」

  申洪道:「下圍棋往往會出現纏扭不清的盤面,而圍棋又是很難下成和局的,對嗎?」

  玉虛子道:「不錯,下一百盤圍棋,也很難有一盤剛好下成和局。但,這……」

  申洪道:「俗語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出現這樣複雜難解的盤面時,倘若有高手旁邊觀戰,他就可以為雙方指點迷津。」

  玉虛子如有所悟,說道:「齊夫人是想這盤棋下成和局?」

  申洪道:「不錯,這盤棋目前正在下到十分難解的局面,齊夫人把秘密告訴你,就等於讓你縱觀全局,希望倚靠你的指點,令雙方可以下成和局。」

  玉虛子道:「但下棋的人是最不喜歡旁觀者多嘴的,說不定下棋的雙方,非但不肯聽他的指點,還要把他趕走呢。」

  申洪道:「這就要看旁觀的是甚麼人了。」

  玉虛子道:「你以為我最適合充當這個角色?」

  申洪道:「我想是的。第一,你不是局中人,第二,但你和局中人又有淵源。」

  玉虛子心中一動,問道:「你為甚麼不用對局雙方的字眼,是不是因為『局中人』可能不僅是包括對局雙方?」

  申洪道:「你猜對了。尋常的對局只有兩方,但這局棋卻可能是有三方的。因此我說的局中人也不僅只限於正在下棋的人。」

  楚天舒聽到這樣,心裏想道:「他越說我可越糊塗了,那有這樣複雜的棋局?」

  但玉虛子卻已明白幾分了,說道:「我和局中人都有淵源?那麼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了?」

  申洪道:「不錯,甚至其中還有你最要好的朋友。」

  這個提示可明顯了,玉虛子道:「我想對局的不會是出家人,我的俗家朋友最要好的是揚州大俠楚勁松,還有,嗯,死了的算不算?」

  申洪道:「也算。」

  玉虛子道:「楚大俠的師弟,生前也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但還有一方,你說是可能有三方面的人的。」

  申洪只是微笑對他,沒有回答。

  玉虛子見他笑得古怪,忽地省起,說道:「不打不成相識,這第三方面,假如和我也有關係的話,莫非就是齊家的人?」

  申洪微笑道:「道長不妨這樣猜,但真假虛實,我這個局外人也是未明底蘊的,要答也無從答起。對不住,我只能說到這個地方了,再說下去,就要違反小姐的禁令了。」

  他雖然不敢作答,但揣摩他的語氣,則似乎玉虛子已是猜對了。

  楚天舒在無意之中,偷聽了他們的談話,不由得滿腹疑團,回到了帳篷睡覺,也還是輾轉反側,不能入寐。

  他理好思路,把已知的材料歸納如下:

  一、這個秘密和三方面的人有關。
  二、玉虛子和三方面的人都有關係。
  三、玉虛子的兩個好朋友是他的父親和他的師叔,而從申洪的話語中,亦已可以確定是和秘密有關的兩方了。他的父親和師叔當然不是對局的人,那麼可以被當作「局中人」的就只能是屬於楚家和姜家(他的師叔是姜志奇)的人了。
  四、齊家也可能有關,但未經申洪證實,暫且可以擱在一邊。

  楚家的人,若把他的父親撇開,「就只有我和妹妹了。從他們的口氣判斷,最有可能被他們當作局中人的可正是我啊!奇怪,白駝山上藏有甚麼秘密,竟然與我有關?」楚天舒心想。

  而更令他奇怪的還不是因為這個秘密涉及他自己,而是:「楚家的人,倘若是指我的話,姜家的人又是指誰?」

  他的師叔姜志奇早已死了,他的師妹姜雪君亦已死了。雖然申洪說過一句「死人也算」的話,但這句話顯然是和他另外的話有矛盾的,因為「死人」又怎能是「局中人」?

  他可真是百思莫得其解了。

  還有一點,從申洪的口氣看來,上官飛鳳似乎是最清楚這個秘密的人,否則申洪不會說出那句「再說下去,就要違反小姐的禁令了」的話語。

  他一來是疑團難釋:二來是想避開與青鸞相處的尷尬處境;三來是要向上官飛鳳道謝救命之恩;四來也是想要去會一會衛天元。因此第二天一早,他就向玉虛子提出,不跟他們去白駝山,改為跟申洪上星宿海。玉虛子見他業已痊癒,當然也就樂得答應了。兩人一路同行,相處頗為融洽。不過楚天舒也知江湖避忌,申洪對玉虛子也不願吐露的秘密,他自是不便向他打聽了。

  這日他們已經踏上了崑崙山,忽見有兩個人抬著擔架,從冰坡上走下來。一步一步,走得甚為安穩。走得似乎不快,但也不過片刻,距離就拉近了許多。從初時所見的一回影子而變得輪廓豁然了。

  楚天舒吃了一驚,說道:「這兩人武功不弱!」要知在冰坡行走,稍一不慎,就會滑倒,輕功好的,順勢滑行,還比較容易,但若要在冰坡上如履平地,邁出的腳步差不多都是同等距離,以保持擔架的穩定,這就必須兼有上乘內功的造詣,要比只能施展輕功,難得多了。楚申二人都是識貨的行家,故此一見之下,均感驚詫。

  那兩人抬著擔架,來得更近了。

  申洪忽地「咦」了一聲,說道:「不是我們的人!」

  那兩個人亦已發覺他們,同樣也是不約而同的「咦」了一聲,便即把擔架放了下來。

  擔架上躺著的那個少年也坐起來了。

  這一下可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少年冷笑道:「姓楚的,你僥倖未死,還敢跑到這裏來麼?」

  楚天舒也在大罵:「你想不到在這裏碰上我吧,你有多少毒針,儘管發出來吧。我正要找你們這些人算賬!」

  原來擔架上這個少年,正是白駝山的少山主宇文浩。

  抬擔架的那兩個漢子是南宮旭和武鷹揚。

  宇文浩已經給齊勒銘廢了武功,在雪地上行走還可以,交手當然是不行了,他不想給楚天舒看破,哼了一聲,說道:「收拾你這小子,也用得著我親自出手麼。兩位香主,這是你們立功的機會,還不快上!」

  南宮旭與武鷹揚鎩羽而歸,他們自己吃了虧也還罷了,少山主給人廢了武功,事情可就大了,他們正愁回到白駝山要給山主降罪,於是一聲「遵命」,立即向前。

  南宮旭與申洪相識,申洪搶上前喝道:「你們為何跑到我們的崑崙山來了?」南宮旭哈哈一笑,說道:「你回去問蓋覆天就會明白了。這件事情,我勸你還是不要插手為妙。否則我們的少山主固然不肯放過你,你的新主人蓋覆天也不肯放過你的!」他故意把已經死了的蓋覆天說成好像是已經取代了上官雲龍位子的新宗主,目的當然是要挫折申洪的鬥志。

  那知申洪雖然大吃一驚,卻越發憤怒,他呆了一呆,陡地喝道:「我與你拼了!」聲如霹靂,掌似奔雷,果然真的是形同拼命!

  武鷹揚飛身撲上,說道:「南宮兄,讓我來領教申先生的大摔碑手。」南宮旭側身避過申洪的攻擊,說道:「好,我也想見識見識揚州楚家名聞天下的點穴功夫,咱們這就換個對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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