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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不敢反對,當然是因為他害怕齊勒銘的緣故,目前,最能令他忌憚的人已是無過於齊勒銘了。(上官雲龍的武功最多不過恢復幾分,他是早就已經看出來了的。)

  不想反對,那是因為他經過細心一想之後,覺得此舉不但對他無害,而且有利。他是證人,只要我能夠擊敗上官雲龍,他就要執行證人的任務,按照雙方說好了的,承認我有權繼承上官雲龍的位子了。古往今來,決沒有證人再和當事者比武的道理。他最大的希望只是希望可以避開和齊勒銘交手而已。

  「不知齊先生要我遵守甚麼規矩?」蓋覆天問道。

  齊勒銘道:「你們這次交手,和尋常比武不同。你是以下犯上,他怎樣劃出道兒,你就應該怎樣接。」

  蓋覆天應了一個「是」字,心裡則在想:「他已經劃出道兒了,只是要我奪旗,並沒附加條件。這話眾人都已聽見,難道你齊勒銘還能節外生枝?」

  齊勒銘道:「好,那麼他叫你上去奪旗,你為甚麼還不上去?難道要他貶低身份,下來向你討教麼?」

  蓋覆天這才懂得他的意思,原來齊勒銘是要他走上冰台去和上官雲龍比武。

  比武地點的選擇是相當重要的,蓋覆天的輕功不大高明,但自忖在冰台比武,也還可以應付,於是索性大方一些,毫無異議,便即走上冰台。心裡想道:「上官雲龍不敢下來,顯然是因為武功尚未恢復,在平地過招,更難取巧的緣故。」雖然在冰台交手,於他不利,但如此一想,卻又覺得勝利的把握多了幾分。

  齊勒銘繼續說道:「這不是尋常比武,他要你奪旗,你就必須奪得靈旗才能下來。否則,你若因為自知打不過,中途就要逃跑的話,你一下來,我守在台下,立即斬斷你的雙腿!」

  比武有兩種,一是「點到即止」,一是「至死方休」,齊勒銘要他遵守的這個規矩,無異是逼他必須和上官雲龍一決生死。

  蓋覆天自信有取勝把握,卻裝作苦笑說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這未免……」

  上官雲龍冷冷說道:「甚麼未免不未免的,我死你話,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蓋覆天叫道:「大哥!」

  上官雲龍喝道:「誰是你的大哥,別假惺惺了,進招吧!」

  蓋覆天裝模作樣,歎口氣道:「我也想不到會弄成今天的局面的,但好歹咱們也曾有過八拜之交,大哥,你就不認小弟了麼?」

  上官雲龍道:「我認得你,我的劍認不得你!廢話少說,動手吧!」其實上官雲龍的手中並沒有劍,有的只是捏成劍形的一段堅冰而已。

  蓋覆天看了他的那支「冰劍」一眼,取勝的信心又增了幾分,但仍是裝出逼於無奈的樣子說道:「大哥,你不肯原諒小弟,那我唯有等候你的處置了,請大哥賜招!」

  上官雲龍冷冷說道:「你不值得我站起來和你動手,有本領你殺了我,我死在你的手下,死而無怨。」

  這一下倒是大出蓋覆天意料之外,要知上官雲龍是業已元氣大傷了的,即使站出來也未必打得過蓋覆天,何況是坐著接招。

  「難道他另有所恃?」蓋覆天倒是不禁有點思疑了。

  齊勒銘喝道:「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規矩麼,上官先生劃出的道幾,你非得接下不可!」

  上官雲龍道:「放大膽子來吧,你若逼得我站起身,就算你贏了,我甘願把靈旗奉送給你。」

  蓋覆天一想,這樣打法,自己已是立於不敗之地,還怕他作甚?當下陰惻惻的一聲冷笑,說道:「大哥,你定要伸量小弟,我只好領教大哥的高招了!」

  他用的是一柄厚背斫山刀,刀重力沉,呼的一刀劈過去,恍如雷轟電閃!

  上官雲龍坐在臺上,冰劍輕輕伸出,點了兩點,不知怎的。蓋覆天這一刀竟然劈不下去,反而倒轉回來,轟隆一聲,劈碎一塊岩石,濺起點點火花。

  原來上官雲龍那一招乃是後發先至,又准又快,正好克制了他,他若不趕快收刀後躍,虎口就要給劍尖刺著。上官雲龍縱然只剩下三分功力,一刺著他的虎口,也就可以把他手上的少陽經脈挑斷了。他收刀太急,險些劈傷自己,幸虧有冰崖擋住。

  衛天元拍掌贊道:「說得不錯,高招,確是高招!咦,鳳妹,你怎麼不為你的爹爹喝采?」

  上官飛鳳看得出了神,半晌歎道:「劍是幻劍,幻劍非劍,我不知甚麼時候,才能練到爹爹這般境界!」

  冰台不比平地,如果上官雲龍是坐在地上,蓋覆天打不過他的時候,有足夠的地方可以避開,冰台卻是沒有多少迴旋的餘地的,蓋覆天不論如何閃躲,幾乎都是在上官雲龍冰劍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加以冰台光滑無比,稍一不慎。就有跌下去的危險。蓋覆天一面打一面暗暗叫苦,這才知道在冰台作戰的不利,實是比他原來估計更甚。

  他吃一次虧,已是不敢近身逼攻,當下把一柄厚背斫山刀舞得風雨不透,心裡想道:「只要你的冰劍給我的鋼刀碰上,冰劍一斷,你的幻劍絕招就使不出來了。」

  上官雲龍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上身微向前傾,手臂放長,冰劍竟然使了一招「白虹貫日」,從他的刀圈中刺進去。

  蓋覆天心中怒駡:「你也未免欺我太甚了!」鋼刀一翻,猛砸冰劍。這次刀劍碰上了!

  但奇怪的是冰劍並沒斷折,反而是蓋覆天在這一瞬間,陡然覺得一股冷氣從他的掌心透入,不由自己的打了一個寒噤。說時遲,那時快,冰劍劍尖已是指到他腹部的「愈氣穴」。蓋覆天大駭,百忙中一個倒翻觔鬥,險些從冰臺上滾下來。

  他倒翻觔鬥之時,腦袋夾在雙腿之間,眼睛倒看出去,看見齊勒銘拿著一柄長劍守在台下,忙把鋼刀插入堅冰,這才能夠定著身形,又再爬上。

  他死裡逃生,雖是在冰台之上,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上官雲龍的冰劍也短了幾寸,而且有一顆顆的水珠滴下來。

  原來他雖然能夠以輕靈的劍法,冰劍只是和鋼刀輕輕一擦,便即滑過。但蓋覆天那一刀也是用足力道的;磨擦生熱,縱是堅冰,也不能不溶化少許了。

  蓋覆天看出他內力難以為繼的缺點,他的冰劍短了幾寸,蓋覆天就剛好可以站在他的劍尖所能及的範圍之外了。他打定了消耗上官雲龍內力的主意,舞刀防身,只守不攻。不過相差僅只數寸,有時刀劍還是不免碰上。每次碰上,蓋覆天都感到冷氣直透心頭。

  不僅如此,再過片刻,他的鋼刀也好像變成冰塊了,冷得他幾乎掌握不牢,而且冰台的冷氣也從他的腳心傳上來,上下夾攻,令他如墜冰窟,饒是他咬緊牙關,也禁不住連打冷顫!

  要知這冰合乃是一塊碩大無朋的冰塊,中心部分更是亙古不化的萬載玄冰,比尋常冰雪冷了不知多少倍,蓋覆天在消耗對方內力的同時,也消耗了自己的內力,他是禁受不起這種徹骨的奇寒了。

  但上官雲龍的上乘內功,卻正是在這座冰臺上練成功的,縱然只剩三分功力,亦可禁受得起,不但禁受得起,他還可以運用「隔物傳功」的手段,將萬載玄冰的奇寒之氣,透過冰劍與鋼刀的接觸,傳給對方。

  再打一會,蓋覆天雙足已是麻木不靈,只覺冰劍好像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要躲也躲不開。他顫聲叫道:「大哥,我,我知錯了,你,你……」一張開口,冷風吹進口腔,舌頭都冷僵了。上官雲龍的冰劍輕輕一點,點中他的脈門。蓋覆天的厚背斫山刀脫手飛出,他的身子也骨碌碌的從冰臺上滾下去了。

  上官雲龍站了起來,說道:「知錯就好,齊大俠,讓他去吧!」

  上官飛鳳道:「爹,他背叛你,你還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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