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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凌玉燕道:「甚麼事情?」

  孟仲強道:「衛天元的父親就是曾經做過義軍首領之一的衛承綱,十多年前,衛承綱的確是被徐中岳害死的。衛天元為父報仇,並非如別人所說,他是要搶徐中岳的妻子。衛天元目前未投入義軍,但最少亦已是站在一條路上的了。咱們崑崙派和青城派,不也是雖然沒有公開反清,但也是暗中幫忙義軍的嗎?」

  凌玉燕道:「義軍中也未必沒有壞人,衛天元寡情薄義、負心別戀一事,不管怎樣都是應該受人非議。」

  孟仲強道:「游揚也不是要幫他,但他卻不能不幫揚州大俠楚勁松。」

  凌玉燕道:「哦,原來他也是怕楚大俠受衛天元的連累。」

  孟仲強道:「不錯。但他的出發點卻和天璣道長這班人不同。」

  凌玉燕道:「怎樣不同?」

  孟仲強道:「楚勁松這次避開秘魔崖之戰,已經引起穆志遙的懷疑,聽說穆志遙已經暗中派了高手南下,用這些高手來監視楚勁松,看他是不是和衛天元有來往。」

  凌玉燕道:「如此說來,倘若衛天元去找楚勁松,那豈不就是自投羅網了?」

  孟仲強道:「是呀。所以游揚老前輩叫我到揚州報訊,好讓楚大俠有所準備。這個做法也含有在暗中保護衛天元的用意。」

  凌玉燕道:「這我可不懂了,楚大俠若不是親自出面,怎能在暗中保護衛天元?」

  孟仲強道:「就是要他親自出面。」

  凌玉燕道:「那不是反而令他受了連累嗎?和游老前輩的原意豈不相違?」

  孟仲強道:「游老前輩不是要楚大俠幫衛天元打架,但卻可以將計就計。」

  凌玉燕道:「怎樣將計就計?」

  孟仲強:「天璣道長那班人不是正在知會武林同道,要對付衛天元嗎?楚大俠可以將計就計,在揚州出面主持此事,消息傳了出去,衛天元自是不敢到他的家裏了。」

  凌玉燕道:「但衛天元如果真的是已經助紂為虐,放走了他,豈不為患武林?你知不知道,天璣道長和梅清風的計劃剛好和你說的那個計劃相反,他們是想楚大俠設法誘捕衛天元的。」

  孟仲強道:「楚大俠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他不肯這樣做的。」

  凌五燕道:「但為了武林除患,楚大俠也未嘗不可通權達變。俗語也有說的,對堯舜講禮義,對桀紂用刀兵。衛天元若然真的是大壞蛋,還須對他光明磊落嗎?」

  孟仲強道:「你的意思怎樣?」

  凌玉燕道:「這要看你的意思。你若是和我一樣主張,楚大俠就不會放過衛天元了。」她沒有正面回答,但已不啻說出她是同意天璣道人那班人的主張了。

  孟仲強道:「那我怎樣向游老前輩交代,游老前輩是想保護衛天元的。」

  凌玉燕道:「梅家之會,游老前輩並不在場。要是他知道了衛天元和上官雲龍的關係,他的主意也會改變的!」

  孟仲強本來想說「這不過是你的揣測而已」,但一來他不願拂逆凌玉燕的意思,二來他也確實不敢斷定衛天元是好是壞。心中舉棋不定,只好不說話了。

  凌玉燕道:「怎麼樣?你還拿不定主意嗎?」

  孟仲強委決不下,說道:「我不欲楚大俠為難,他在京師已經避開秘魔崖之戰,顯然是想置身事外的。咱們又何必將他捲入漩渦?」

  凌玉燕道:「只可惜事到如今,已是不容他置身事外了。你想想衛天元和那妖女是業已改容易貌了的,他們到了揚州,只怕也沒人認得他們,除了等待他們自投羅網,還有甚麼更好的辦法?」

  孟仲強道:「你怎拿得準他們一定會到楚家?」

  凌玉燕道:「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天璣道長已打聽到他們潛來江南的消息,這消息是十分可靠的。」

  孟仲強道:「那也不見得衛天元一定會去拜訪楚大俠呀。」

  凌玉燕道:「有一件事情也許你尚未知道,衛天元的師妹齊漱玉如今正是在揚州楚家。他不去找楚大俠也要去見見他的師妹的。何況凡事總是有備方能無患,任何一種機會都不能放過。這句話也是天璣道長說的。」

  孟仲強道:「好,那咱們就把天璣道長和游老前輩這兩方面的意思,都轉達給楚大俠就是。他怎樣做由他自己決定。」

  凌玉燕道:「但他若不出手對付衛天元,穆志遙只怕就要對付他了。」

  孟仲強嘆道:「我也知道有這一重危險,但事情的兩面,依我想都是不該瞞騙楚大俠的。否則豈不是陷楚大俠於不義?」

  凌玉燕道:「衛天元迷戀妖女,投靠魔頭,那已是屬於妖邪一流了。楚大俠對付他,怎能說是不義?」

  孟仲強道:「這是你的想法,楚大俠怎樣想,咱們不知道,還是由他自行決定的好。」

  凌玉燕知道孟仲強的脾氣,雖然一百件事情有九十九件他會依從她,但若他執拗一件事情,那也是很難說得服他的。當下只好同意,說道:「好吧,咱們只管把口信帶到,以後就是楚大俠的事了。依我想,他是應該會贊同天璣道長這一派的主張的。正經事已經說完,咱們可以放鬆心情遊湖了。」

  孟仲強苦笑道:「我可還沒心情遊湖。」

  凌玉燕嗔道:「你這人真殺風景,好,你要回去,那就回去吧。」

  衛天元道:「咱們怎樣?」上官飛鳳道:「讓他們先回去,我倒是還想遊湖呢。」

  她口裏是這樣說,心中卻另有所思:「天元不知要我答應甚麼事,一定要到岸上才和我說?」

  小船在湖中兜了一個圈子,衛天元估計孟凌二人早已回轉客店,他見上官飛鳳好像有點心神不屬的樣子,便道:「月亮已過天中,咱們也該回去了。」

  回到岸上,衛天元默默前行,並沒為她解開那個疑團。上官飛鳳不便催他,只好與他並肩漫步。

  畫船都已靠岸,遊人早已散了。只有他們二人在翠堤踏月。

  上官飛鳳低聲吟誦一副對聯:「才經過禪關,卻憐桃葉飄零。六代湖山誰作主?」

  這是上聯,下聯尚未背誦出來,衛天元忽地回過頭來說道:「湖山或許咱們不能作主,咱們自身的命運卻是可以由得咱們作主!」

  上官飛鳳心中一動,說道:「天元,你心裏在想甚麼?」

  衛天元道:「你先告訴我,你是在想甚麼?」

  上官飛鳳道:「我想,我想……我們還是分手的好!」

  衛天元道:「你怕了那些惡毒的謠言?」

  上官飛鳳道:「不是我怕,我只是不想你受牽累。那些俠義道口口聲聲罵我是妖女,你和我在一起,不怕身敗名裂麼?」

  衛天元道:「天璣道人、申公達、梅清風那些人也不見得就是俠義道。」

  上官飛鳳道:「但他們的話卻是有許多人相信的。人言可畏。」

  衛天元哈哈大笑起來。

  上官飛鳳道:「你笑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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