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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上官飛鳳道:「按情理說,你和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楚天舒雖然與她份屬同門,卻是去年才相識的。俗語說遠親不如近鄰,論關係應該是你和她比較深的。只可惜你們還未定下夫妻名份。」

  衛天元道:「我不是要和別人爭甚麼名份;楚天舒自願料理她的喪事,我也不想和他爭奪。只不過她的父親是葬在故鄉萊蕪的,我覺得雪君和她母親的遺骸都應該遷回原籍萊蕪,和她的父親一起安葬。」

  上官飛鳳心裏暗暗好笑:「他分明是不願意雪君葬在楚家的墓地,想不到他在人死之後,還吃這種勞什子的乾醋。」

  「要不是你這麼一提,我幾乎忘記要把一件事情告訴你了。」上官飛鳳想了一想,說道。

  「甚麼事情?」

  「姜伯母是死在洛陽的,雪君離開洛陽之時,是將母親的雪樞寄放在鮑崇義的家中的。」

  「這件事我知道。」衛天元道。

  上官飛鳳說道:「鮑崇義是姜伯伯的好朋友,也是楚天舒的父親——揚州大俠楚勁松的好朋友。」

  「那又怎樣?」衛天元問。

  上官飛鳳道:「雪君姐姐在死前三日,曾經到過震遠鏢局,見過當時尚在震遠鏢局養傷的楚勁松。他托楚勁松轉知鮑崇義,希望他們能夠為她的父母合葬。」說至此處,嘆口氣道:「父母合葬之事,本是應該由她自己料理的,她卻托之別人,看來她是早已萌了死志了。」

  衛天元禁不住又流下淚來,說道:「我就是弄不明白,為甚麼她在親手報仇之後,還要服毒自盡?大不合情理了!」

  上官飛鳳道:「我也弄不明白,不過,那天晚上她和我的談話中,卻透露過一點心事,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這個原因?」

  衛天元連忙問道:「她透露的是甚麼心事?」

  上官飛鳳道:「她曾經坐過徐家的花轎,雖然沒有與徐中岳正式拜堂成親,她也引以為恥。可能她是害怕她若做了你的妻子,會連累你受別人恥笑。」

  衛天元道:「這是我和她兩個人的事,與別人何干?她若有這個想法,那真是太傻了!」

  上官飛鳳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必追究她的死因了。咱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吧。」

  衛天元望向遠方,一臉迷茫的樣子,良久,良久,方始說道:「她托鮑崇義為她的父母合葬,咱們就更不能讓她孤伶伶的葬在另一個地方了。她自有生以來,都是和他爹娘相依為命的。」

  上官飛鳳道:「楚勁松父子也曾想到這一層,但在秘魔崖大戰之後,穆志遙正在追查你的同黨……」

  衛天元哈哈大笑:「我獨在獨來,那有甚麼同黨?」

  上官飛鳳似笑非笑的望著他道:「真的沒有?我如今不是在你的身邊麼?」

  衛天元笑道:「你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同黨。」

  上官飛鳳道:「你的朋友也不單是只我一人吧?」

  衛天元道:「這倒說得是,幫忙過我的人都是我的朋友。翦大先生、翦二先生、湯懷遠兄弟、唐二公子都可以算得我的朋友的。」

  上官飛鳳道:「楚勁松雖然未曾在秘魔崖露面,也沒有幫過你的忙。但他和湯懷遠一樣,雖然沒有公開站在你這一邊,卻也沒有去做穆志遠的幫兇。因此他們都是受到嫌疑的人物。」

  衛天元道:「我明白。」

  上官飛鳳繼續說道:「穆志遙現今正在追查你的同黨,楚大俠身受嫌疑,怎能把雪君姐姐的靈柩運回她的故鄉萊蕪,讓她和父母葬在一起了是以只能先回揚州,待事情冷了下來,再作打算了。楚大俠是個大有名望的人,穆志遙未找到他的把柄,目前大概是還不會對他動手的。」

  衛天元道:「楚大俠的傷好了沒有?」

  上官飛鳳道:「早已好了,他是和妻兒一起回家的。他的妻子就是你的師叔齊勒銘的前妻,亦即是齊漱玉的生身之母,聽說齊漱玉也有前往揚州會母的打算,但我沒見過她,也不知是否已成事實。倘若是真的話,他們一家子倒是可以團圓了。」

  衛天元想起這個曾經對他癡心相愛的師妹,不覺又是一陣心酸,想道:「這次的事情,想必是傷透她的心了。我對不住她,但願她在楚家能夠得到幸福。」

  上官飛鳳道:「還有二個人是和楚勁松一起去揚州的,你猜是誰?」

  衛天元沒有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上官飛鳳只好自問自答:「這個人就是震遠鏢局的湯總鏢頭。他是假借視察揚州分局的業務為名南下的,真正的目的當然也是為了避過這場風頭。」

  衛天元對旁人的事情似乎並不感到興趣,只是默默前行。

  他們早已走出幽暗的樹林,此時是正在下山了。

  上官飛鳳忍不住問道:「你準備上那兒?」

  衛天元抬起頭來,說道:「飛鳳,多謝你將我從鬼門關上拉回來,你對我的恩義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打算去揚州走一趟。雪君她是為我而死的,不管她下葬沒有,我都應該去拜祭她,咱們就此……」

  他想說的是「咱們就此別過吧」,一個「別」字還沒出,上官飛鳳已在說道:「那很好呀,我也正想到揚州去走一趟。」

  衛天元一怔道:「你也要去揚州?」

  上官飛鳳道:「是呀,我從來沒有到過江南,揚州是江南的名城,我正好趁這機會到揚州一遊,何況我和雪君姐姐雖然相識的日子很淺,但交情卻是不能算淺呢。」

  衛天元不作聲,上官飛鳳道:「怎麼,你不歡迎我和你同行麼?」

  衛天元道:「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此去場州,路途遙遠。咱們孤男寡女立萬里同行,恐怕、恐怕有些不便。」

  上官飛鳳「噗嗤」一笑,說道:「你素性灑脫不羈,怎的忽然這樣迂起來了,你若是怕不便,咱們可以扮作、扮作……」

  衛天元道:「好,你既然一定要去,那咱們就扮作兄妹吧。」

  上官飛鳳笑道:「扮作兄弟也可以。」

  衛天元道:「不,還是扮作兄妹好些。」原來他是想到,假如扮作兄弟,路上宿店,卻要兩間房間,恐怕會惹起別人奇怪。那就更不「方便」了。

  上官飛鳳道:「隨你的便。不過。我可還得花一番工夫。」

  衛天元說道:「花甚麼工夫?」

  說話之時,已到山下。山下有一輛馬車停在路旁。上官飛鳳道:「這是我早就給你準備好的。不過咱們相貌並不相似,要扮作兄妹,就得先花一番改容易貌的工夫。你等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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