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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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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禮的唱道:「蠟燭光光,新人上堂,百年好合,五世其昌。新人拜天地,一拜,拜……」「拜」字剛剛唱出,突然變作了一聲尖叫。原來是谷涵虛從人叢中撲出,閃電般地插進了這對新人之間。讚禮這人是個教蒙館的老學究,驟然看見谷涵虛這滿面猙獰恐怖的臉孔,谷涵虛並沒打他,他已是暈過去了。 谷涵虛一手抓著新郎,一手揭開新娘的羅帕,心頭卜通通地跳,一揭之下,不由得大為失望,原來這新娘果然不是嚴浣。 新娘看見了谷涵虛傷痕遍佈的臉孔,也是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起來。但她因為連日遭受凌辱,早已有點神經麻木,甚至不把生死當作一回事了,是以雖然吃驚,尚不至於像那老學究的暈倒。 谷涵虛道:「你別著慌,我是來救你的,你家住何方,有父母嗎?」 黑石莊的成莊主又驚又怒,喝道:「你們還不快,快……」猛然想起兒子落在別人手中,投鼠須當忌器,連忙改變口氣,求道:「好漢且慢,且慢動手,你要什麼,儘管開口,可別難為了我的兒子!」 谷涵虛道:「我本來要取你兒子的性命,你若想我饒他?那就得聽我的吩咐!」 成莊主疊聲說道:「是,是,請好漢吩咐,小老兒一定依從。」 谷涵虛冷笑道:「也不怕你不依!」正待說出條件,忽覺背後微風颯然。原來是兩個擅長於使暗器的人,向他打出一枚透骨釘和一支蝴蝶鏢,兩般暗器都是打他背心的大穴的。 谷涵虛就似背後長著眼睛,頭也不回,反手疾彈,只聽得「錚錚」兩聲,兩枚暗器都飛了回去,「物歸原主」,透骨釘插進了一個人的腦袋,蝴蝶鏢釘在另一個人的頭角,這兩個發暗器暗算谷涵虛的人,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給反彈回來的暗器傷著要害,登時一命嗚呼。 谷涵虛冷笑道:「有那個不要命的便請上來!」 成家財雄勢大,稱霸一方,和黑道及官府中人均有來往,觀禮賓客,十九懂得武功。可是見谷涵虛如此厲害,全都給他嚇住了。武功好的還在強攝心神,靜觀其變,膽子小的則已是在爭先恐後的向大門跑去,想要逃命。 紛鬧之中,谷涵虛聽得有一個人冷笑道:「挾持人質,算得什麼好漢!」說話這人,正是那個姓白的少年。 谷涵虛一聲冷笑,突然把新郎一掌推開,飛身疾掠過去,搶在眾人之前,堵住大門。 有兩個軍官剛剛跑出禮堂,谷涵虛把手一揚,使出了威猛無比的「天雷功」,只聽得「砰、砰」兩聲,那兩個軍官從石階上一個倒栽蔥就滾下去,癱在地上,變成了一堆爛泥。原來已是給谷涵虛的劈空掌力震斃了! 谷涵虛堵住門口,回過頭來,雙手疾抓,把湧到門口的那些人,就像抓小雞似的,一手一個,一把抓著,就往裏拋,轉眼之間,已有六七個人給他擲了回去。谷涵虛喝道:「一個都不許跑!誰要跑的,這兩個軍官就是你們的榜樣。」 那些想跑的人,武功都是比較平庸的,見了谷涵虛如此聲勢,嚇得魂不附體,只好再往角落裏躲。 那姓白的少年道:「連跑都不許跑,真是強橫得可以!」祝老大怒道:「我還沒有見過這樣兇惡的人,咱們大夥兒齊上,把這小子幹了吧!」 賓客之中不乏黑道上的成名人物,平素也是自恃武功,橫行霸道慣了的,但他們自問誰也比不上谷涵虛,見谷涵虛這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心裏先就慌了。 祝老大要「大夥兒齊上」,誰都沒有答話,連那個「眾望所歸」武功最強的姓白少年也默不作聲。他之默不作聲,卻並不是純粹由於害怕谷涵虛,而是要保持自己的身份,但他自恃單打獨鬥也沒有取勝的把握,只好當作沒有聽見祝老大的話了。 谷涵虛大踏步走了出來,朗聲說道:「我並非有意難為各位,只是須得待這件事了結之後,才能讓各位出去。有那個不服氣的,儘管衝著我來,單打獨鬥也好,群毆也好,在下一總奉陪。」 此時姓白那個少年正在替新郎通解穴道。可是這新郎是給谷涵虛用獨門重手法閉了穴道的,姓白少年雖然看出他受封閉的穴道,卻是無法解開。 谷涵虛走上前去,冷笑說道:「你說我強橫,難道他們父子強搶民女,反而是善良之輩?嘿,嘿,在你相貌長得不俗,卻原來也是一副黑心腸!」 姓白這少年老羞成怒,冷冷說道:「閣下要怎麼樣?」 谷涵虛左掌劃了一道圓弧,右掌穿出,向他胸前一按,喝道:「接招!」姓白這少年雙掌齊出,使出渾身氣力,要把谷涵虛推開。他的功力雖然不弱,卻怎擋得住谷涵虛天雷功的威力,一推之下,谷涵虛紋風不動,姓白這少年給他一按一擠,卻是不由自己地蹬蹬蹬退出了六七步!谷涵虛見他沒有跌倒,倒也感到有點意外,心裏想道:「若是再多一個與他本領相若的人,只怕我就要難以應付了。」 谷涵虛一掌震退了姓白的少年,立即又把新郎抓著,冷笑說道:「你說我挾持人質,如今我把他交了給你,你又有什麼能耐將他保護?嘿,嘿,那一位自問有本領可以保護他的,不妨向我討取,我還可以將他交給你們。」 姓白這少年硬接了他的一掌,胸口如給鐵錘重擊,此時正躲在角落裏呼呼喘氣,那裏還敢說話。 在這一班人中,姓白的少年武功最強,眾人見他一照面就吃了大虧,連他都不敢說話,眾人自然更是噤若寒蟬了。 成莊主哭喪著臉,不迭求饒:「好漢、好漢,這不關我的事。小老兒決不敢冒犯好漢的虎威,請好漢別要動手,有什麼吩咐,小老兒一定必依從。」 谷涵虛道:「這位姑娘,你是從那裏搶來的,我要你把她送回去。」 成莊主道:「是,是。她的爹爹就在這裏,我馬上請他領回去。」 新娘子掠魂稍定,知道谷涵虛是來救她的了,連忙襝衽施禮,說道:「多謝恩公搭救,但只怕恩公一走,小女子又重要落虎口。」 谷涵虛道:「救人便須救徹,送佛送到西天。你不用擔憂,我自有法子對付這個老賊。」 人叢中走出一個頭戴儒冠的老人,滿眶都是眼淚,新娘子撲上前去,叫道:「爹爹!」兩父女抱在一起,忍不住放聲大哭。 谷涵虛道:「你們別哭了,你是那裏人氏,怎樣給他搶了女兒的,都告訴我!」 那老儒生道:「我是個落魄秀才,青州人氏,帶了女兒到薊州投親的,不料來到此地,卻給他們強搶了去,還逼我寫了賣身契。」 谷涵虛道:「好,姓成的老賊聽著,馬上把賣身契還給他們,另外罰你十兩金子,給他們父女遮羞。」 成莊主疊聲應道:「是,是!」連忙吩咐管家把這女子的賣身契找出來,連同十兩金子奉上。 那老儒生屈服於淫威之下,簽賣身契賣了女兒,自覺羞慚,說道:「我不要他的金子,只要回女兒。」 谷涵虛道:「不義之財,取之何傷,你儘管拿去,做個小買賣也好。在金虜之下,我只勸你別去做什麼勞什子的秀才舉子,做升官發財的夢了。」 那老儒生道:「是,是。多謝恩公金石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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