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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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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箕煎豆泣情何忍 鳳泊鸞飄各自傷 楚青雲住在郊區,是西山腳下一個比較偏僻的山村。丐幫的北京總舵恰好也正在西山,眾人出城之時,已經商量定妥,由丐幫弟子照料大部分受傷的人,暫時在丐幫的總舵養傷。金刀寨主這方面的朋友,除了沈匡、周復二人之外,也到丐幫總舵居住,丐幫幫主陸崑崙和其他的人都住在楚家。 這次舉事,重要的人物,死了一個「八仙」中的陶一樵,重傷了樂隱夫、戒嗔和尚與段劍平三人,其他丐幫弟子和沈周二人邀來的朋友,傷亡的更是為數不少。興奮過後,大家的心頭不禁都是如墜鉛塊,甚堪告慰的只是取得了那份密約草案,但怎樣運用這份密約,他們可還須好好的商量。 當然首先還是忙於照料病人。 陳石星雲瑚和韓芷都在段劍平的病房,段劍平已經睡著,呼吸微弱。韓芷耳朵貼著他的心房,不由得憂心忡忡,雖然極力忍著眼淚,眼眶亦已紅了。 陳雲二人正在安慰她,池梁走了進來,說道:「段公子內功深厚,暫時是沒有性命之憂的。先讓他安睡一覺吧。韓姑娘,請你出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韓芷早就知道池梁是她父親生前的唯一知己,她心中正有著無數疑團,希望得到池梁為她解答。 但此際她卻是放心不下身受重傷的愛侶,雖然段劍平已經睡著,雖然只是要她離開一段不長的時間。萬一他的病情有什麼變化,萬一他忽然醒來,不見她在身旁,豈不失望? 雲瑚好像知道她的心思,柔聲說道:「韓姐姐,你放心吧,他要是醒來,我們會替你照料他的。」 韓芷還有點躊躇,池梁忽地伸出中指,在段劍平的丹田穴輕輕一點。 韓芷當然知道池梁絕計不會害他,但池梁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卻是令她不覺吃了一驚。 池梁笑道:「我是點了他的丹田穴,不過我這獨門點穴功夫可是和一般的點穴不同的。我這點穴,一來可以助他凝聚真氣,二來可以幫他熟睡恢復精神,對他只是有益無損。」韓芷這才放心跟他出去。 雲瑚在她走了之後,和陳石星微笑說道:「你有否注意到池老前輩對韓姐姐的神情態度嗎?」 陳石星心中一動,問道:「你覺得怎樣?」 「池老前輩對韓姑娘好像是特別的好。」 「池老前輩對亡友的女兒特別好些,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啊,有什麼值得奇異呢?」 「不,我瞧池老前輩對她的感情,不像只是關懷世侄女的感情。」 「那你說是什麼一種感情?」 「我的感覺,竟好像是他把韓姐姐當作親女兒一樣!」 兩人正在議論,忽見那老家人走了進來,說道:「陳相公、雲小姐,陸邦主請你們過去商談。」 陳石星知道段劍平這一睡最少得有幾個時辰方能醒來,於是放心與雲瑚離開病房。 走進一間密室,只見房間裏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著他們了。這幾個人是:丐幫的幫主陸崑崙;「八仙」之首的渭水漁夫林逸士;金刀寨主派來的兩位使者:沈匡和周復,還有作為主人家的楚青雲。 除了主人之外,這幾個人是代表了三方面的主要人物的,陳石星一見這人陣勢,就知他們是在商量大事了。 果然陸崑崙一開口就說道:「陳少俠、雲姑娘,昨晚辛苦了你們了,不過我還不能讓你們歇息,因為還有大事要和你們商量。」 「幫主太抬舉我了。不知是什麼一件大事?」 「那份密約已經到了我們手中,我們要商量的就是怎樣才能用之得當?」 陳石星謙讓道:「茲事體大,晚輩也未曾經過深思熟慮,不敢亂出主意。」 陸崑崙道:「那麼請林大俠先說吧。」 林逸士道:「龍文光這老賊通番賣國,罪不容誅,這份他親筆簽署的密約,就是罪證,咱們正好趁此機會,把他的罪證公諸天下,號召義師,除奸抗敵!」 周復說道:「這樣幹雖然痛快,但恐怕幕後主和的頭子,還不是這龍老賊呢!」 林逸士瞿然一省,「你的意思,這個頭子是指當今的大明皇帝。」 周復說道:「不錯,要是沒有得到皇帝老兒的授意,諒這官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和瓦剌密使進行和談。你想昨晚連御林軍都開來了,滿朝文武,誰還不知道他把瓦剌密使招待在家中?」 林逸士道:「那就索性連皇帝也都反了,反正朝廷早已把你們的金刀寨主當為叛逆,難道你們還怕造反不成?」 沈匡說道:「我們並不害怕造反,不過更緊要的還是要顧全大局。造反若是對百姓害多利少,那還是暫時不要造反的好。」 陸崑崙點了點頭,「不錯,事有輕重之分,主次之別。就當前的大局設想,我們的主要敵人應該是瓦剌掌權的人,而不是明朝的皇帝。」 林逸士道:「那麼依沈頭領的意思應該怎樣?」 沈匡說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是我們的周寨主和大伙兄弟的意思。上上之策是使得官軍不打我們,相反,要官軍和我們聯合抵禦瓦剌。假如我們又打皇帝又打瓦剌的話,那只有使得自己的力量消耗,反而大大有利於瓦剌的入侵了!」 林逸士搖了搖頭,說道:「這想法很好,不過正如你們剛才所說,皇帝老兒就是幕後主和的頭子,他肯和你們聯手抗敵嗎?是不是有點妙想天開?」 周復說道:「皇帝老兒當然是不願意的,所以我們就要利用這個機會,逼使他非和我們聯手不可!」 林逸士道:「皇帝是要任何人都聽他的話,你有什麼辦法可以令他聽你的話?」 陸崑崙瞿然一省,「不錯,所謂內疚神明,外慚清議,做皇帝的雖然可以任意胡為,但做了這等向外邦屈辱求和之事,他還是不能不顧忌老百姓的非議的。否則他也無須叫龍文光替他秘密進行了。」 林逸士冷笑道:「其實這也是欲蓋彌彰而已,瓦剌密使來京也已半月有多,滿朝文武還有誰不知道?」 陸崑崙道:「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文武百官知道,也只能在暗地裏耳語私議,誰敢公開說出來?皇帝高高在上,只要這些私議沒傳入他的耳朵,他就還可以自欺欺人,當作別人不知道的。」 林逸士道:「那又怎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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