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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鄧山君說道:「今天是孟老鏢頭封刀的日子,不是鏢行的人應就該有虎威鏢局的請帖。」

  年震山哈哈一笑,說道:「我和孟老鏢頭是老交情了,不信你問問他!」言下之意,老朋友何須請帖?

  他一面大笑,一面突然把胸脯向前一挺,鄧山君本來只是雙掌作勢阻止他的,他的胸脯這麼一挺,卻是自己湊上去抵住了鄧山君的雙掌了。

  鄧山君的掌力有開碑裂石之能,年震山卻把胸脯挺上去抵他雙掌,分明是有心試他掌力如何,鄧山君不禁勃然大怒,心道:「你竟敢對我如此蔑視,我拼著殺人償命,也不能讓你當眾塌我的台!」當下猛地使勁一推,掌力盡發!

  一股強勁的力道反震回來,鄧山君用力一推,竟然推他不動。不過年震山暗運內功反撲,卻也沒法使鄧山君退後半步。

  但雖是相持不下,畢竟鄧山君是用雙掌去推人家的,相持之下,亦即是鄧山君相形見絀了,鄧山君不禁滿面通紅,尷尬之極。

  另一邊,滄州名武師梅鍔也是和婁人俊暗中較上了勁。

  梅鍔迎上前去,便即冷冷說道:「婁舵主,聽說你已經金盆洗手,我只道是和你無緣相見了,想不到還有今日之會。咱們親近親近!」原來婁人俊還在黑道之時,曾經和梅鍔有過一點「樑子」的,不過他們還沒有認真的較量過。因為樑子一結,沒多久就有兩方都認識的朋友出來做魯仲連,給雙方說開了。

  婁人俊笑道:「是呀,咱們也是老朋友了,今日何幸相逢,是理該親近親近。」

  兩人同時伸出手來,用力緊握。梅鍔以拇指按住婁人俊的脈門,婁人俊也用食指按住梅鍔手背的「冷淵穴」。

  兩人一面用力封閉對方的穴道,一面運氣不讓自己的穴道給對方所封,轉眼之間,雙方都是冷汗涔涔滴下。

  身為主人的孟霆見勢不妙,雖然明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也只好先禮後兵,說道:「他們兩位來捧我的場,俗語說得好遠來是客,請讓他們到這邊來坐吧。」

  年震山哈哈笑道:「到底是孟老鏢頭通情達理,不枉我跑這一場。」

  鄧山君收回雙掌,冷冷說道:「主人有禮,客人也得有客人的規矩,請坐吧。」

  年震山卻不就座,他站在禮堂當中,面對著孟霆,朗聲道:「我這個客人可不是來觀禮的。」

  孟霆道:「那你來意如何?」

  年震山道:「請孟老鏢頭暫緩金盆洗手!」

  孟霆已是隱隱猜到他的來意,哼了一聲,說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憑什麼攔阻?」

  年震山淡淡說道:「你這次金盆洗手,多少和我也有關連吧?」

  鏢行領袖天馬鏢局的總鏢頭馬如龍說道:「孟鏢頭是按照鏢行規矩閉門封刀、金盆洗手的,你和他有什麼私人恩怨,也不該來此搗亂,他封刀之後,你若不肯甘休,盡可找我!我替他了結!」

  年震山笑道:「馬老鏢頭,你且莫一口咬定我是搗亂來的,我這一來,可正是為了顧全你們鏢行的規矩呀!你們鏢行的規矩,退休的鏢頭,總得把賬目交代清楚,才能金盆洗手的吧?」

  在江湖人物常用的「習慣語」中,「賬目」二字有雙重意義,有時是指金錢上的賬目,有時是指冤仇未解的「賬目」,這兩個字從年震山口裏吐出來,所有的人當然都以為他不是指金錢上的賬目的。

  馬如龍故意不理會「賬目」二字的另有含義,冷冷說道:「你又不是虎威鏢局的客人,縱然有這規矩,也輪不到你來說話!」

  虎威鏢局的賬房說道:「孟老鏢頭的賬目早已交代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沒有外人可說句閒話的地方。」

  年震山冷笑道:「是麼。」隨即回過頭來,對馬如龍道:「不錯,我並非鏢局中客人,但我可曾劫過虎威鏢局的鏢!」

  此言一出,全場聳動,心中俱是想道:「這頭黑鷹真是好大的膽子,他劫了虎威鏢局的鏢,還敢跑到虎威鏢局裏來!」但馬如龍和虎威鏢局的人卻是頗為詫異,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有過這麼一回事情。

  年震山接著笑道:「各位用不著這樣瞪著眼睛看我,我那次劫鏢並沒有劫成功!」

  馬如龍道:「請恕老朽直率,說句公道的話,你劫虎威鏢局的話,這是你不講交情在先,敗在孟老鏢頭手下,那也不能怪他。江湖上劫鏢討鏢之事本屬尋常,往往還有不打不成相識的呢。依老朽之見,還是大家哈哈一笑,就把此事當作了結吧。」

  馬如龍話猶未了,年震山果然就是哈哈一笑。但跟著說出的話,卻又是眾人意想不到的了。他說道:「馬老鏢頭,你誤會了。第一,我不是來找回場子的;第二,我也不想請你們評論是非曲直。」

  「找回場子」和「爭回面子」的意思差不多,不過前者較為嚴重。「找回場子」的當事人十九是來找麻煩的,只要他認為解決得不合理,少不得就要有一場惡鬥;「爭回面子」為的只是爭一口氣,面子稍微過得去,多半就可以和平解決的。

  眾人聽說年震山不是來找「場子」,全都鬆了口氣,但對他的來意卻是更覺得莫測高深了。

  馬如龍怔了一怔,說道:「那你想要什麼?」

  年震山道:「我不是早說過了嗎?我此來正是為了顧全你們鏢行的規矩,請孟老鏢頭把賬目交代清楚。」

  馬如龍道:「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震山道:「孟老鏢頭那次保的鏢甚為古怪,依我看來,也是十分不合鏢行規矩的。」

  馬如龍道:「怎樣不合規矩?他保的又是什麼?」

  年震山道:「他護送一位貴公子前往江南。」

  聽到這裏,楊浣青在耿電耳邊悄悄說道:「說到你的頭上來了。」

  耿電惴惴不安,暗自想道:「這黑鷹縱然不知我在這裏,但若是把我的身份直說出來,只怕也要連累了孟老鏢頭了。」

  好在年震山並沒說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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