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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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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年震山也是有所顧忌的,要知耿電乃是江南大俠耿照之子,他若說出他是要劫耿電,他投靠金虜的秘密豈不是也要馬上暴露了?所以他只能在「不合鏢行規矩」的題目上來做文章。 聽說孟霆曾經送人偷渡長江,馬如龍亦是不禁有點惴惴不安,當下強笑說道:「護送客人,那也不算不合鏢行規矩呀!」。 年震山道:「不錯,保鏢而兼護送客人,這也是鏢局常做的生意,不能說是不合規矩。但孟老鏢頭保的這趟鏢,卻是另有古怪!好在有鏢行的老前輩在這裏,我說出來給你們評評理。」 馬如龍道:「好,你說吧,有何古怪?」 年震山道:「他保的這個鏢,是瞞著鏢局幹的。」 馬如龍道:「你怎麼知道?」 年震山道:「他以總鏢頭的身份保鏢,卻一沒有打虎威鏢局旗號,二沒有局裏的鏢師隨行。」 馬如龍道:「我們鏢行裏也有保『暗鏢』的,不打鏢旗,那也並不奇怪。」 年震山道:「保暗鏢的,要嘛就是所保的『鏢』見不得人,要嘛就是所保的東西十分貴重,對嗎?」 馬如龍道:「貴重的東西常保『暗鏢』,那是真的。至於說到什麼見不得人,那就未免過分了。鏢行中容或有良莠不齊的分子,孟老鏢頭為人正直,卻是我們同行都知道的,他決不至於去保不該保的鏢。」 年震山道:「孟老鏢頭的為人,咱們且慢評論。最少你是承認保暗鏢的多是十分貴重的東西,或是十分重要的人物了。」 馬如龍道:「不錯,這又怎樣?」 年震山道:「如此說來,保暗鏢的鏢銀當然是比保明鏢的多得多,而且只能瞞著外人,而不能瞞著自己鏢局裏的人了?」 馬如龍道:「一般而言,是這樣的。」 年震山道:「那次保鏢,虎威鏢局只有總鏢頭獨自出馬,並無別的鏢師隨行,這是一查就可以查得清楚的。」 馬如龍道:「孟老鏢頭武藝高強,他獨保暗鏢,有何奇怪?」 年震山道:「不,他不是獨自一人,只不過是沒帶他自己鏢局的鏢師罷了。他請了外人幫他一同保鏢,這人是浙東呂東岩!嘿嘿,這可有點不大合乎鏢行的規矩了吧?」 馬如龍道:「請好友相助,鏢行的規矩並不禁止。」 年震山笑道:「你們鏢行的規矩,我也懂得一些。請朋友相助,那多半是出事之後,才求朋友幫忙討鏢。」 馬如龍冷冷說道:「或許孟老鏢頭早就知道你老兄要劫他的鏢,這才預先約好浙東大俠呂東岩相助,這叫做有備無患。」 虎威鏢局的另一個股東趙斌忽地問道:「孟老鏢頭護送的那位客人是誰?」 年震山笑道:「這你就應該問你的總鏢頭了,我怎麼知道?」 眾人的目光移到孟霆身上,孟霆沉聲說道:「待你們說完了我再回答!」心裏可在暗暗叫苦:「這可叫我怎樣才能自圓其說呢?」 馬如龍冷笑道:「年先生,你既然還未摸清底細,怎的就動手劫鏢?」 年震山哈哈笑道:「馬老鏢頭,你是老江湖了,怎的故意說出這種外行話來? 「不錯,我是還沒有摸清底細,不知他護送的那位小少爺是誰,但各位想想,這位小少爺要虎威鏢局的總鏢頭親自出馬,還要名滿江湖的浙東大俠暗中助陣,這來頭還會小嗎?我就是衝著他們兩個人,才要劫孟老鏢頭瞞著鏢局所保的這支貴重無比的『鏢』的。嘿嘿,我黑鷹年震山不是栽在孟老鏢頭的手下,而是栽在孟老鏢頭和呂東岩的聯手之下,說起來這倒是我還未摸清底細而吃的虧呢。」 年震山打定主意,自己先不說出耿電的名字,看孟霆如何向賓客交代?他料想孟霆也是不敢說出耿電的姓名和來歷。 馬如龍道:「你口口聲聲說孟霆是瞞著鏢局幹的,有何憑據?難道就只憑著他請外人幫忙保鏢這點,就可以一口咬定麼?」有幾個鏢行的人也同聲說道:「不錯,你黑鷹年震山又不是虎威鏢局的人。」 年震山冷笑道:「我不是虎威鏢局的人,這裏可有的是虎威鏢局的人啊! 「孟霆是否瞞著鏢局私自保鏢,要查清楚,容易得很。十年前是甲子年,我劫鏢是那年九月之事。請查查帳傅,是否有這筆鏢銀進帳?有的話,這筆鏢銀定是不會少的!再說那年九月的時候,孟霆離開大都,他是怎樣和鏢局說的?我想或者還有人記得吧?我希望大家都說實話!」 趙斌露出疑惑的神色,緩緩說道:「孟大哥,甲子那年,我記得正是虎威鏢局在大都重張旗鼓那年,也是我和你合夥那年。那年八月,你好像說是到外地訪友,為了給咱們鏢局打好關係才出京的,並非說是保鏢!」 年震山得意洋洋,說道:「你們相信了我的話麼?是不是還要再查賬簿?」 孟霆說道:「用不著,賬簿上根本沒有這筆鏢銀!」 年震山冷笑道:「馬老鏢頭,虎威鏢局是合夥的生意,總鏢頭瞞著鏢局保鏢,收取的鏢銀又沒進賬,事情是不是有點奇怪?或者我不懂得鏢行規矩,不知道是不是也符合鏢行規矩?」 馬如龍道:「孟老弟,此事真相到底如何?」 孟霆道:「那次根本談不上是什麼『保鏢』,我有一位朋友在揚州做事,家人則在北方,他的兒子知道我有杭州之行,叫我帶他同走,順便多走一程,送他到揚州會父。事情就是這樣簡單!至於呂東岩,當時恰巧是在大都,他要回家,我們就一同走了。」 年震山道:「你那朋友是誰?」 孟霆說道:「這是我私人的事情,用不著告訴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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