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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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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誤聽讒言傷俠士 巧施毒計害英雄 只見洞中無數千奇百怪的石笋,如珊瑚、如瑪瑙、如寶石、如白玉、如明珠,神工鬼斧、雕塑如獅、如虎、如美女、如夜叉,如高僧扶杖說法,如仙女翠帶迎風——種種景物,奇麗無比! 洞中景物雖然奇麗,但他們卻是無心欣賞。江曉芙笑道:「想不到這裏竟有如此一個福地洞天,待咱們打了勝仗回來,我倒想在這洞中住它幾日。」 這山洞約有三里多長,不消一炷香的時刻,已走到山洞那頭,耿秀鳳謝過瑪花,移開封洞的石頭,笑道:「你看是不是不費吹灰之力?好,現在咱們可以出去了!」 走出山洞,將石頭封好洞口,抬頭一看,只見已置身於一個空曠無人的地帶。但雖是空曠地帶,草原上的野生茅草高逾人頭,卻正好作為掩蔽之用。但見山風過處,茅草獵獵作響,就似捲起了千層波浪。也不知草叢裏是不是伏有小金川的義軍。 宇文雄仗劍撥開茅草,在前開路,說道:「看情形,這是兩軍接壤的地帶,往前面走去。不消多久,一定可以碰上義軍。」 話猶未了,草叢中湧出一大隊人,果然就碰上了義軍。 宇文雄正要上前打話,不料那個義軍首領已是喝道:「來的是宇文雄麼?」 宇文雄一看,這首領是個黑實實的粗豪漢子,約有三十來歲,宇文雄以前並沒有見過這個人,不知他何以會認識自己。當下,宇文雄又驚又喜,連忙說道:「小弟正是宇文雄。請問兄台高——」 「高姓大名」四字還未曾說得完,那首領已是霹靂似的一聲喝道:「好,宇文雄你好大膽!來得正好,吃我一刀!」 不待宇文雄答辯,那首領聲出刀發,一刀就向他研來。宇文雄冷不及防,險險給他劈著。宇文雄慌忙招架,那首領武功甚為厲害,刀法又狠又疾,宇文雄的本領雖然也不輸他,但在這種絕對意料不到的情形之下,被迫動手,而且對方又是義軍的首領,卻叫宇文雄如何能夠專心一志的和對方交手?可憐宇文雄給對方一輪快刀搶攻,只有招架之功,根本就不能分出心神說話。 江曉芙這一驚也是非同小可,連忙叫道:「喂,喂,你們怎麼打起自己人來啦!我是江曉芙,我爹爹是江海天!我們是來找冷寨主的。宇文雄是我的師兄。我們有緊急的事情要來通報!」不料那位義軍首領非但沒有住手,反而把刀一揮,下了命令:「把這兩位姑娘包圍起來,勸她們投降。卻不可傷了她們,除非她們先傷了人!」 江曉芙又驚又怒,叫道:「你們這算作什麼?難道你們沒人知道我的爹爹麼?」 義軍首領虎目一睜,朗聲說道:「我知道令尊是江大俠,才對你客氣幾分,哼,你這小姑娘不知好歹,我不傷你,但卻要把你送給你的掌門師兄,讓他好好的管教你!」 江曉芙怒道:「豈有此理,我怎的不知好歹?我的掌門師兄就是宇文雄,你知不知道?」 義軍首領大笑:「小姑娘胡說八道。哼,要是讓你父親聽見了,不氣死他才怪。誰不知道宇文雄已被逐出師門,你卻要封他做掌門師兄!你為了私情,庇護奸賊,這還不是不知好歹麼?唉,江大俠英名蓋世,卻怎的有你這樣一個沒出息的女兒!」他一面搖頭嘆氣,手中的刀法卻是沒有絲毫鬆懈,把宇文雄攻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原來這位義軍首領不是別人,正是小金川三大首領之一的冷天祿的侄兒冷鐵樵。他聽信了葉凌風的讒言,親自帶隊巡邏前線,為的正是要嚴防宇文雄混入。因為根據葉凌風的言語,宇文雄乃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奸細」。宇文雄的相貌早已有葉凌風繪出畫圖,是以冷鐵樵一見就知道是他,還焉肯放過? 冷鐵樵名實相副,是個鐵面無私的漢子。他想的是:「江大快之所以得到普天下英雄好漢的尊敬,正是因為他大義凜然,他決不會徇私庇護女兒的。我這樣處置,他知道了還應該感謝我呢。而且即使按照武林規矩,江大俠不在這兒,我把他的女兒交給他的掌門弟子管教,那也沒有半點不是。」冷鐵樵由於信了片面之辭,於是發出了包圍江、耿二人,迫令江曉芙投降的命令。 江曉芙恍然大悟,說道:「你弄錯了,你一定聽信了葉凌風這賊子的讒言了,我告訴你,葉凌風才是真的奸細,我們正是要來通報冷寨主,請你們千萬不可上這奸細的當的!」 冷鐵樵那肯相信她的說話,「哼」了一聲,輕蔑說道:「女孩兒家,胡言亂語。虧你是江海天的女兒,也不知道羞恥!弟兄們不必顧慮,把她拿下!有她的掌門師兄在這兒,正可以讓她的掌門師兄好好的管教管教她,咱們不算越俎代庖。」 江曉芙給他一頓臭罵,氣得滿面通紅,頓足說道:「你這黑漢子才是不知好歹,你罵我不打緊,可惜小金川的大事壞在你的手裏!」 義軍知道她是江海天的女兒,當然不願意殺傷她,可是江曉芙也決不能殺傷義軍。義軍換了幾個頭目,用長槍大戟之類的重兵器壓著她的寶劍,另外一些人便用絆馬索撓鉤要來擒她。 江曉芙運劍護身,撓鉤一到,便給她斬斷。絆馬索如長蛇蜿蜒,貼地盤旋,軟不受力,不易被寶劍所削,但在混亂之中,絆馬索要避免絆著自己人,卻也不容易纏上她。江曉芙使出「天羅步法」,衣袂飄飄,儼如流水行雲,避得十分巧妙。絆馬索絆不著她,卻絆倒了兩個使重兵器的頭目,江曉芙忍不住哈哈大笑。 激戰中忽有一支官軍來到,帶領這支官軍的卻是個便裝的瘦長漢子,手裏拿的武器也很特別:是一根翠色的青竹杖,緊緊跟在他後面的是一個年約二十的少年。他們本來是在隊伍的中間的,此時已跑在隊伍的前頭,來得特別之快。 少年「咦」了一聲,說道:「爹,你看,這不是宇文雄這小子麼?」那瘦長漢子道:「不錯,和他廝殺的那人是冷天祿的便兒冷鐵樵。」少年道:「爹,咱們怎樣?」瘦長漢子道:「管它茄子黃瓜,下在鍋子裏的便是菜。一概吃掉!」 原來這兩父子正是楊鉦和楊芃。葉屠戶精選了一隊騎兵交給楊鉦帶領,在前線巡邏,也正是為了嚴防義軍方面有人滲入小金川的。 說時遲,那時快,這隊騎兵已是風馳電掣般的疾捲過來。冷鐵樵大怒道:「好呀,如今是圖窮匕現,你這奸細還有什麼好說?」他只道這隊清軍是宇文雄引來的,一怒之下,恨不得立即就殺了宇文雄。 宇文雄來不及說話,楊鉦父子已經殺到。楊鉦哈哈笑道:「妙極,妙極,還有江海天的女兒和飛鳳山的女匪首都在這兒,正好一網打盡,芃兒,你去對付那兩個丫頭。」楊芃道:「是。」分了一部分清軍,採取兩翼包圍之勢,將那隊義軍和江、耿兩人都包圍起來。楊鉦竹杖連揮,使出了迅捷無倫的點穴杖法,眨眼之間,點倒了十多個義軍。 冷鐵樵想不到楊鉦來得如是之快,還在狠狠的向宇文雄攻擊,想急急殺了宇文雄這才好全力抵抗清軍。 楊鉦哈哈大笑,喝道:「都給我倒下!」猛的一杖就向宇文雄擊下。宇文雄一個斜身滑步,以絕妙的「天羅步法」,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恰恰避開了楊鉦的一擊。但他因這是全神應付楊鉦,避開了楊鉦的竹杖,卻避不開冷鐵樵的快刀,「咧」的刀鋒過處,宇文雄肩頭被砍開一道五寸多長的傷口,雖然不是致命之傷,亦已血流如注。 楊鉦的杖法是「狂風掃柳」的連環招數。打不著宇文雄,第二杖便向冷鐵樵打到。冷鐵樵橫刀一立,一招「玄鳥劃砂」,帶守帶攻。揚鉦是第一流的武學高手,獨門杖法自成一家,冷鐵樵是第一次和他交手,摸不著他的路數,楊鉦大喝一聲:「撤刀!」青竹杖一翻一絞,冷鐵樵虎口一震,「噹」的一聲,厚背砍山刀果然脫手飛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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