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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並騎同行情脈脈 單刀斬敵氣昂昂(3)


  上官泰猝不及防,連忙吞胸吸腹,腳步未移,身軀挪後半寸,可是仍然給楊鉦的杖尖點著。上官紈大驚叫道:「爹爹,你怎可讓他!」

  幸虧楊鉦此時已是強弩之末,氣力不濟,杖尖雖然點著上官泰的胸膛,卻沒點正穴道。而且由於上官泰吞胸吸腹。又消去了他的幾分勁道,因此就更沒有受到損傷了。

  上官泰怒火勃發,一掌劈去。楊鉦也想不到他立即便能反攻,給他打個正著。

  這一掌卻是上官泰本門的「大手印」功夫,「大手印」專傷奇經八脈,楊鉦給他打個正著,「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上官泰喝道:「楊鉦,你當真是至死不悟麼?」

  上官泰這麼喝罵楊鉦,其實還是不想致他於死的。他見楊鉦受了重傷,已無反攻的能力,是以有意放他一點生路,只求他肯悔悟,認罪求饒,上官泰未嘗不可以為他醫好「大手印」之傷。

  可是楊鉦雖然不能反攻,卻能逃跑,他著了上官泰的一掌,無暇思量,更無心去聽上官泰說些什麼,就像凍窗上的沒頭烏蠅一樣,本能的要想鑽開一條縫隙,逃出性命。上官泰住手說話,楊鉦轉身便逃。

  他們是在山坡上交手的,楊鉦只知逃命,卻不知自己受了重傷,已是不能施展輕功的了,他勉強吸一口氣,跳了起來,不料腳尖落地,恰好踏著一根石筍,腳步一個蹌踉,登時就從山坡上滾了下去,上官泰跑過去一看,只見楊鉦已是腦袋開花,一命嗚呼。

  上官泰歎了口氣,說道:「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念在襟兄之情,手捧泥土,把楊鉦的屍體掩埋,給他築了一個簡陋的土墳。

  上官泰已經掩埋了楊鉦的屍體,說道:「咱們看老叫化去。但願他這一架還未打完。」

  眾人來到後山,只聽得高呼酣鬥之聲,震耳如雷。仲長統與歐陽伯和已經鬥了三百來招,雙方未露絲毫疲態,當真是旗鼓相當,功力悉敵,好一場惡戰!

  只見仲長統濃鬚根根翹起,怒目圓睜,手腳起處,全帶勁風。方圓數丈之內,沙飛石走,數丈之外,也是樹木搖動,樹葉紛落,好幾棵大樹,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枯枝。上官泰喝采道:「仲幫主使得好一個混元一氣功!」

  但歐陽伯和亦非弱者,看來他的掌力似乎不及仲長統的剛猛,但卻另有一功。只聽得他在發掌之前,必定大喝一聲,掌風就似從熔爐裡吹出來似的,炙人如燙。上官紈、竺清華、李光夏、林道軒等幾個功力較弱的小輩禁不住要退到他掌風所及的範圍之外。

  上官泰不由得暗暗擔心,悄悄問江海天道:「江大俠,你看如何?」江海天微笑道:「仲幫主是不會敗的,但要取勝只怕也是不易罷了。」上官泰這才放下了心,但看到緊張之處,仍是不禁手心捏著一把冷汗。他是個嗜武如狂的人,看到雙方各使武林絕學,不久就完全著了迷,心無旁騖,只顧凝神觀戰了。

  李光夏和林道軒卻是不由得不心中著急,偷偷和江海天說道:「師父,他們這樣打法,不知要打到幾時?咱們可還要去捉拿葉淩風這奸賊呢。」

  江海天笑道:「我不急,你們急什麼?總不會打到明天的。有上官前輩和仲幫主與我分頭搜捕,難道還怕他飛得上天?」李、林二人聽師父說得這樣肯定,心裡也都安定下來。不過,他們總是希望越快捉到葉淩風越好。

  葉淩風一點也不知道他的師父已經來到,此時他還做著美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葉淩風在拋下楊鉦父子。獨自逃跑之後,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擔憂。歡喜的是不至於受楊鉦的連累,而且可以擺脫楊鉦追問他的內功心法。但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大森林裡逃亡,卻是不由得不心虛膽怯,每見風吹草動,都疑心是有敵人跟蹤,好幾次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在森林裡過了一天,幸好連人影也沒見著一個,第二日傍晚時分,他估計自己所走過的路程,心裡想道:「只要我走的方向不錯,明天就可以走出這座林子了。」他卻不知,他恰恰是走錯了方向,兜了一個圈子,正走到與他師父這一幫人相隔不過十裡左右之處。

  葉淩風心裡又想:「走出了這座林子,我該怎樣做?」於是他替自己編織了一個美夢。

  就像溺水的人抓著一根蘆葦就以為可以救命似的,葉淩風也有他的救命「蘆葦」。這就是冷天祿的人頭。他拍一拍所背的革囊,冷天祿的人頭還在這革囊之中。

  葉淩風燃起了希望,心裡想道:「冷天祿是小金川十二家的總寨主,我取了他的首級,這功勞也應該不算小了。朝廷正在用人之際,想來至少也可准我將功贖罪吧?我先求得一個軍職,嘿,嘿,以我的才幹,何愁不做到獨當一面的將軍?我在千軍萬馬保護之下,也不怕有人來向我尋仇了。嘿,嘿,豈只不怕,我還要和他們算帳呢。待到我手握兵符,我定將和我作對的人一個個除掉。哼,第一個要除掉的對頭,就是葉慕華這小子。」

  葉淩風想到得意之處,不知不覺的橫掌如刀,一掌劈下,口中發出「喀嚓」一聲,劈斷了一根樹枝,當作是葉慕華的首級,就好像葉慕華當真是給他殺了似的,不知不覺的也就哈哈大笑起來。

  葉淩風做夢也料想不到,葉慕華也在這座森林之中,而且聽到了他的笑聲。

  原來葉慕華在用奇兵突擊,大破清軍之後,立即和耿秀鳳與宇文雄、江曉芙三人,帶領了一支人馬,西行追蹤。目的物就是葉淩風和他的父親,他接到報告:葉屠戶只剩下幾百殘軍,已向西逃入森林,而葉淩風的去向,據蕭志遠的手下回來報告,也可以斷定是已經逃入森林。但蕭志遠因為離開隊伍,單騎追蹤,卻還未獲得他的消息。

  葉慕華和耿秀鳳,選了兩騎快馬,吩咐宇文雌,代他帶領那支人馬。要知人馬眾多,反而打草驚蛇,容易給葉淩風發覺,先行逃匿。至於那支人馬,則是用來對付葉屠戶的殘軍的。宇文雄在義軍之中經過了將近一年的鍛煉,葉慕華發覺他頗有用兵之才,葉屠戶只剩下幾百殘軍。料想宇文雄定可以將他殲滅。是以放心讓他代為統領這支人馬。

  葉慕華與耿秀鳳相識幾年,幾度悲歡,幾番離合,每一次都是匆匆分手,未得細談衷曲。

  這一次,他們並轡同行,才得有較長的時間相聚,互談心事。

  葉慕華把自己平生的經歷,毫不隱瞞的都告訴了耿秀鳳。對葉淩風如何謀害他的事情,尤其說得詳細。這些事情,有些是耿秀鳳已經知道的,有些是她還未知道的。耿秀鳳聽了,歎了口氣,說道:「我的爹爹也是這賊子與他的父親合謀陷害的。如此說來,他們父子正是你我共同的仇人。」

  葉慕華道:「如今咱們是報仇在即,你還何用歎氣?」

  耿秀鳳道:「你有所不知,我、我是頗有感觸。」葉慕華道:「感觸什麼?」

  耿秀鳳道:「葉淩風的爹爹是朝廷的大宮,他們父子同惡相濟,以致成為了義軍的死對頭。知道葉淩風的事情的英雄豪傑,也沒有誰不想殺他的。」

  葉慕華笑道:「這不很好麼?難道你還為他歎氣?」

  耿秀鳳道:「誰為了這奸賊歎氣了?哦是為自己歎氣!我、我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耿秀鳳歇了一歇,接著說道:「我爹爹的官沒有葉屠戶做得大,但也曾經做過伊寧的總兵,也曾經打過漢族和哈薩克族的義軍。呀,葉大哥,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就只怕你的朋友,未必都能像你一樣,把我當作自己人。」

  葉慕華聽了,哈哈笑道:「我以為你擔心什麼,原來擔心這個。」耿秀鳳道:「不值得擔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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