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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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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慕華心裏也是一片茫然,這一次他以為總可以把樑子解開了的,那知還是毫無結果。不過,雖然仍是蒙受不白之冤,但卻也有兩點是可堪告慰的,一是他已經約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是假葉凌風陷害他的。一是耿秀鳳雖然仍把他當作仇人,但也親口說出了「恩仇一筆勾消」的話,不再與他為敵了。這個「結」雖未完全解開,也已解開了一半。 無意之中葉慕華探囊取物,手指觸著金釵,驀然省起,還有一支金釵忘記交還給她。葉慕華不覺苦笑,「我怎麼忘了,不知她會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留下她這支金釵的?」 但此時他急於趕去會見宇文雄,這點小事也不放在心上了。 午時稍過,她飛騎趕到烏龍舖,烏龍舖是個小市鎮,進去一看,卻沒有見宇文雄和他所帶的兩匹坐騎。 葉慕華暗暗叫聲:「苦也!」要知他原來那匹偷自萬家莊的坐騎,乃是一匹日行千里的駿馬,昨晚他因為要單身潛入歸德堡,不便騎它,故而讓宇文雄坐一匹,牽一匹,將它帶走。如今他的這匹坐騎,只是一匹還算不錯的「口馬」而已,而且是受了傷的。倘若宇文雄一早走了,卻如何追得上他? 葉慕華心裏想道:「難道他是因為等得不耐煩故而走了?還是中途有甚意外,根本就沒有來到這兒?」 好在鎮上的酒樓茶館不過幾家,葉慕華一家家跑去打聽,到了鎮口的最後一家茶館,賣茶的老者聽了他的描述,說道:「不錯,是有這麼樣的一個少年帶了兩匹馬,一早就到我的茶館喝茶。原來他是等你老哥,怪不得他坐了那許多時候。」 葉慕華道:「他走了多久了?」那老者道:「約莫有一個時辰了吧?他從一大清早坐到傍午,茶也已經喝了三壺了。不過,你這位朋友倒是豪爽得很,他走時臨急臨忙丟下一錠銀子,也沒要我找錢,就上馬跑了。」 葉慕華聽到「臨急臨忙」四字,心頭一動,連忙問道:「他是怎麼走的?走得很匆忙嗎?他坐了這許多時候,何以又突然要走?」 那老者道:「他是和一個漢子走的。」葉慕華道:「什麼樣的漢子?」那老者道:「是一個滿面絡腮鬍子的大漢,他沒有下馬,匆匆跑過我的店前,我看得不大清楚。」葉慕華道:「你又說是我的那位朋友和他一同走的?那個漢子難道竟然未曾下馬與他交談?」 那老者道:「你不知道這個人嗎。我還以為是你也認識的朋友呢。你說的那位小哥,見他經過,立即便跳起來,拋下銀子,上馬去追。他們是一同走的。那人想來也應該是他的熟朋友了。」 葉慕華多謝了這個老者,放下了加倍的茶錢,騎上那匹傷馬,走出烏龍舖,不由得心亂如麻。宇文雄已走了一個時辰,憑他這匹傷了的坐騎怎追得上。 葉慕華又覺得好生奇怪,那個絡腮漢子究竟是什麼人呢?何以宇文雄見了這人便立即走了,竟不等他?葉慕華滿腹狐疑,雖然知道自己這匹坐騎是決計迫不上宇文雄的,也只好騎著它拼命趕路了。 宇文雄碰著的究竟是什麼人?花開兩朵。各表一技。暫且按下葉慕華不表。回頭來,且先說說宇文雄的遭遇。 且說宇文雄一大清早就到了烏龍舖,那家茶館剛剛開門,他就進去做了第一個客人。在這家茶館裏一直坐到傍午時分,路上的行人也不知過了多少,但始終未見葉慕華的踪影。宇文雄身負重托,恨不得插翼飛到小金川,如今在這茶館裏耽擱了一個上午,怎能不心急如焚。 宇文雄當然也曾想到葉慕華可能是遭遇意外,暗自思量,「葉大哥不知為了什麼事情,昨晚一定要去夜探歸德堡?他武藝高強,輕功尤其超卓,想不至於被困在歸德堡吧?但倘若是當真遭了意外,我卻又該如何?葉大哥武功勝我十倍,歸德堡中若有能夠令他受困的高手,我去了也是無濟於事。但我與他情同手足,即使無濟於事,也還是要去與他患難同當的。」但宇文雄隨即又想:「援川的義軍多少人的性命在我的手中,我若只是一個人,為朋友送了性命也不打緊,但如今我卻是決不能誤了大事的啊!」 是繼續再等下去呢?還是回去到歸德堡一探消息?或是索性拋下葉慕華不管,自己趕往小金川?宇文雄正自心亂如麻,躊躇莫決之際,忽聽得馬蹄聲有如暴風驟雨,宇文雄抬頭一看,只見一個滿面絡腮鬍子的大漢,快馬疾馳,剛好從這茶店經過。 宇文雄禁不住「啊呀」一聲,跳了起來,無暇思想,便跨上馬背,拋下銀子,匆匆去追趕前面這騎。 原來這個滿面絡腮鬍子的大漢,不是別人,正是現任四川總督葉少奇的護院,實際的身份則是奉命替皇上監視葉少奇的大內一等侍衛風從龍。葉凌風就是因為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上,以至給他操縱,在義軍中充當奸細的。 風從龍這匹坐騎正是江家的那匹「赤龍駒」。江家有兩匹寶馬,一匹是白龍駒,一匹是赤龍駒。那次江海天帶葉凌風前往米脂,備乘一騎,日夜奔馳,兩匹龍駒都不堪勞累,中途病倒。 江海天要葉凌風留在曲沃等他,並調治這兩匹龍駒,後來葉凌風被風從龍所脅,赤龍駒給風從龍奪去,葉凌風只騎著白龍駒回家。 這匹赤龍駒本來就江曉芙的坐騎,江曉芙曾為此十分心痛,多日不歡。葉凌風當然不敢絲毫吐露風從龍之事,謊稱這匹赤龍駒是給賀蘭明劫去的。 宇文雄深知這匹赤龍駒是師妹心愛之物,突然發現了它,只怕時機稍縱即逝,焉能不立即去追。 宇文雄因為葉慕華那匹「一丈青」比他的坐騎更勝一籌,遂騎了「一丈青」去追,讓自己這匹棗紅馬跟在後面。宇文雄不知葉慕華什麼時候才來,是以必須把兩匹馬帶去。 兩匹駿馬放盡腳力,「一丈青」馱了一個人,棗紅馬也就勉強可以跟得上了。宇文雄心裏想道:「這個人不知是什麼來歷?先不管他,把赤龍駒奪回再說。」 那知赤龍駒的腳力更勝於葉慕華那匹「一丈青」,宇文雄追出十里開外,距離反而越來越遠了。宇文雄冷靜下來,心裏想道:「我用輪流換馬的辦法,和他競走長途,一百里之內追不上,兩百里、三百里路程跑下去,他沒有其他馬匹可以替換赤龍駒,我總可以追得上他。他和我走的也是同一條路,我不怕耽誤行程。但這麼一來,可就是拋下葉大哥不管了。」 宇文雄正想拔轉馬頭,忽見前面那人勒住坐騎。這時,他們正進入一條崎嶇的山道。那人停在山坳一處險要之處。路上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就沒有第三個人了。 宇文雄見他突然停下馬來,倒是正了一怔,說時遲,那時快,他跨下的「一丈青」也已到了那處山坳。 風從龍迎著他的坐騎,哈哈笑道:「小伙子,你這兩匹馬也很不錯啊!你是想和我賽馬呢,還是想打我這匹坐騎的主意?快說,你追我幹嗎?」風從龍是老江湖,卻把宇文雄誤會是企圖劫馬的初出道的「雛兒」了。 宇文雄顧不得和他分辯,便指著赤龍駒道:「你這匹馬是怎麼得來的?」 葉凌風當日是誑報這匹赤龍駒是賀蘭明奪去的,因此宇文雄據此判斷,眼前這個絡腮鬍子的大漢能夠得到赤龍駒只有兩個可能:要嘛是賀蘭明借給他的,要嘛就是從賀蘭明那兒搶來的。若是前看,這人就是賀蘭明的一夥,也就是他的敵人。若是後者,則這人一定是江湖上的俠義道,很可能還是他師父的朋友。宇文雄是個比較精細謹慎的人,故此在動手之前,先要打聽清楚。 這次輪到風從龍怔了一怔,圓睜雙眼,盯著他道:「你是什麼人?你管我是怎麼得來的?」 宇文雄道:「因為這匹赤龍駒是我師父的坐騎。」路上沒有第三個人,宇文雄打定了主意,對方若是朝廷鷹爪,自己就一劍把他殺了。對方若是師門尊長,那也不怕表露自己是江海天弟子的身份。宇文雄在京中曾與賀蘭明打得差不多可成平手,心想這人若是朝廷鷹爪,武功總不會好過他的頭領賀蘭明,一個對一個,自信可以把他幹掉。宇文雄卻不知道,風從龍的本領是只有在賀蘭明之上,決不在賀蘭明之下的。 風頭龍知道了宇文雄的身份,心中又驚叉喜,但他老奸巨滑,神色卻是絲毫不露,一怔之後,隨即哈哈笑道:「這麼說,你的師父是江大俠,江海天了?哈,哈!這可真是巧遇了!咱們下馬談談。」 宇文雄驚疑不定,姑且按照江湖禮節,下馬向他施了一禮,說道:「前輩高姓大名,和家師可是相識的麼?」 風從龍捏了一個假名,笑道:「我和江大俠豈只相識,還是老朋友呢!你是他的大弟子葉凌風還是他的二弟子宇文雄?」風從龍沒見過宇文雄,但他早已從葉凌風送出來的情報,知道宇文雄的姓名來歷。他故意問一問宇文雄是江家的那個弟子,裝作他以前也沒見過葉凌風,這正是他老奸巨滑之處。 宇文雄心裏自思:「這人自稱是師父的好朋友,我卻怎的從來聽得師父提過此人名字?」但也不敢廢了禮貌,仍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弟子正是宇文雄。前輩與家師想是多年沒見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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