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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雙方掌力較量,表面上是功力悉敵,誰都沒有吃虧。但江海天是在硬接了仲長統、上官泰兩人全力發出的「混元一炁功」與「大手印」之後,才與那人較量的。江海天雖沒受傷,元氣亦已耗損不少。所以,實在說來,那人已是大大佔了江海天的便宜。但雖然如此,那人能夠與江海天打成平手,即使是暗中佔了便宜,這份功力,亦已是當世罕見的了!

  兩人再度交鋒,那人的青竹杖這次是以重手法戳來,江海天自忖「彈指神通」的功夫,未必能把他的竹杖彈開,不敢輕敵,改用上乘武法「四兩撥千斤」的手法,揮抽一拂一帶,把竹杖輕輕的撥過一邊。那人不待他的衣袖捲上,竹杖已抽出來,倏然間又變成了伏魔杖法,橫掃江海天的下三路!

  伏魔杖法,源出少林,是最剛猛的杖法。那人功力非凡,一根份量很輕的竹杖在他手中揮舞,竟是隱隱挾著風雷之聲,不亞於一根沉重的鐵杖。江海天心道:「這人的武學倒也廣博,值得與他一交,卻不知他是何來歷?」

  江海天默運玄功,雙掌一圈,說也奇怪,那人的杖勢雖是極為凌厲,卻戳不進江海天雙掌所及的圈子之內。原來江海天用的是天山派的「大須彌掌法」,這套掌法,用於防守,最是堅強不過,更配上江海天深奧的內功,那人本領再高,也是難以得逞!不過,江海天元氣未復,要想在一時三刻,將那人打敗,卻也不能。江海天又存了與他結交的心意,也不願使出最厲害的殺手。

  那人杖掌兼施,片刻之間,與江海天已過了五六十招,幾是打成平手。但江海天的「大須彌掌法」只守不攻,表面看來,卻似乎是那人佔了優勢。

  仲長統最初並未在意,以為江海天天下無敵,這人要與江海天為難,只是自討苦吃。到了此時,已不由得暗暗吃驚,以他的武學造詣,也只看得出兩人是打成平手,而不知江海天的潛力尚未完全發揮,實際仍是江海天佔了優勢。

  仲長統心中想道:「不好,這老匹夫不知是從那裏鑽出來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江賢侄適才為了救我的性命,元氣耗損不少,久戰下去,只怕難免吃虧。但我現在又無能助他,這可如何是好?」這時仲長統已喘過口氣,但還是渾身乏力。

  仲長統正在著急,忽見上官泰站了起來,哈哈笑道:「楊兄,你誤會了。這位江大俠並非與我為敵,實是救了我的性命。要不是他剛才將我拉開,我與仲幫主已是同歸於盡了!」

  原來上官泰雖然行事荒謬,驕傲橫蠻,但畢竟是個武學宗師的身份,他得以死裏逃生,對江海天也是甚為感激,不願恩將仇報。是以在他喘息過後,有氣力能夠說話之時,便把真相和盤托出,替江海天解釋了。

  那人哈哈一笑,退出圈子,將竹杖一插,說道:「我早已知道了,你當我看不出來麼?我是有意試試江大俠的武功,嘿嘿,果然是名不虛傳!」聽這人的口氣,他倒是早已知道江海天的名聲的。

  江海天連忙說道:「不敢。多虧楊老前輩手下留情,僥倖打成平手。」

  上官紈站在林道軒身邊,她不知江海天說的是客套話,伸了伸舌頭,對林道軒悄聲說道:「我這姨父比我爹爹還要厲害,你的師父居然和他打成平手,是可以稱作大俠了!」

  上官泰上來謝過了江海天救命之恩,江海天道:「我只盼兩位化干戈而為玉帛,有失證人職責,不揣冒昧,把兩位分開。上官山主不加怪罪,我已感激不盡,何用言謝。」

  上官泰聽江海天說得如此謙和,心中暗暗慚愧。仲長統卻還有點餘怒未消,跳起來道:「他救了你也救了我。咱們這一場還是未分勝負,上官山主,你要不要約期再比。」

  上官泰甚是尷尬,打了個哈哈,說道:「仲幫主的混元一炁功比我高明得多,佩服,佩服!再打下去,我決不是你的對手,我有言在先,我既輸了,自當將貴幫子弟釋放。還要請江大俠與仲幫主賞面,喝我一杯薄酒,權當賠罪。」

  仲長統道:「喝不喝酒,往後再說。採藥之事如何?」上官泰笑道:「仲幫主放心,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叫他們都去給你效勞就是。你要採的什麼藥草,只須動口吩咐!」

  仲長統爭的不過是一口氣,聽得上官泰已自認輸,這口氣也就消了。禮尚往來,當下也恭維了上官泰幾句道:「上官山主武功奧妙,十招之中,倒有七八招是老叫化未曾見過的,老叫化也是好生佩服!」他說的是恭維,也是實話,上官泰得到本領相若的對手稱讚,心中更是舒服,哈哈笑道:「這麼說來,咱們倒是不打不成相識了。」於是與仲長統重新行過了握手之禮,兩人彼此佩服,又已是打得筋疲力竭,這次握手,就的確是江湖上的見面禮,而非暗中較量了。

  上官泰吩咐家丁開牢放人,隨後就給江海天與仲長統介紹那個跛足漢子:「這位是內兄楊鉦。金旁一個正字的鉦。這位是丐幫的仲幫主。這位江大俠,楊兄早已知道,毋庸小弟介紹了。楊兄,你也來得真巧啊!」

  楊鉦道:「我是來找芃兒的,他離家數月,未見回來,我擔心他在外面闖禍,先到竺大哥那兒,竺大哥說他與你的女兒一同來你這兒了。幸虧我今日剛好趕到,要不然就錯過了與江大俠見面的機緣了。」

  上官泰道:「哦,原來你已經到過竺兄那兒?」楊鉦道:「江大俠的大名就是竺兄告訴我的。他對江湖上的事情,倒是比咱們留心得多,不似咱們的閉塞。」

  江海天心中一動,說道:「這位竺前輩是——」上官泰道:「是我們二人的連襟,他是大姨夫。」江海天道:「他可是有個女兒名喚竺清華的?」

  上官泰詫道:「你怎麼知道?」江海天道:「我有個未入門的徒弟,父母雙亡,流落江湖,他父親留下遺囑,托我照顧他的。聽說這孩子如今是在竺家,給這位竺小姐作書僮。」上官紈道:「二姨父,我和芃弟早已見過江大俠了。清華表妹的名字,是我說出來的。」

  楊怔笑道:「原來如此。江大俠,你的那位未入門的高徒可是叫做李光夏麼?」江海天道:「正是。」楊鉦道:「這就怪不得了。」江海天道:「怪不得什麼?」

  楊鉦道:「怪不得這孩子不肯做我們竺大哥的徒弟,原來他已有了你這樣一位名師,但,江大俠你可以放心,竺家父女和這孩子似乎很有緣份,我們竺大哥的脾氣本來是非常古怪的,但李光夏不肯做他徒弟,他卻並不惱怒,待他依然很好。名義是書僮,實際和子侄也差不多。」

  江海天道:「雖然如此,我受了他父親的重托,總得把他我回來。不知這位竺前輩仙居何處,可容我去拜訪他麼?」

  楊鉦道:「我這位竺大哥的性情十分特別,如果他想和什麼人會面,他會自己找上門來,但別人找他,他卻是不肯出來相見的。」上官紈笑道:「我爹爹和二姨父都有點怕我這大姨父,大姨父未有交代,他們是不肯把地址告訴你的。」江海天心道:「這姓竺的脾氣和我的師父倒是差不多。你要見他見不著,除非他自來找你。想來這姓竺的武功,又當比上官泰、楊鉦更高了。」

  楊鉦道:「你這丫頭亂嚼舌根,我和你爹爹怎麼怕了竺姨父了?」他嘴裏不承認,事實卻是給上官紈說中,始終不敢把竺家的地址說出來。

  楊鉦似乎有點尷尬,接著說道:「竺大哥曾與我說過,說是他久聞江大俠的大名,也很想和你結識結識。如今又碰巧有了這樁事情,說不定江大俠到家之時,我那位竺大哥已在貴鄉候駕了。」他補上這一段話,一來是安江海天之心,二來也是給自己解嘲,並非自己不敢說出竺家地址,而是料定了那姓竺的會去找江海天。

  江海天心道:「氓山派正是有事之秋,我即使知道那人地址,此時也無暇抽身。」便道:「既然如此,我等著竺前輩屈駕賜見便是。要是兩位再見著他,也請代我致謝,謝他收容小徒。」

  上官紈笑道:「我爹爹和二姨父都說大姨父的武功是天下第一;如今他們對你的武功也是非常佩服,聽口氣似乎你也是天下第一。江大俠,倘若你與我大姨父碰上,較量起來,這可就真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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