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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上官泰道:「江先生,我那甥兒年幼無知,辜負了你的好意。不過,他雖然無緣得拜良師,我也要為他多謝你的好意。」當下伸出手來,顯然是要伸量江海天的本領。但這也是江湖人物見面的一種禮節,用拉手來表示親近。江海天不願失禮,無可奈何,也只好伸出手來與他相握。

  上官泰練的是西藏密宗的大手印功夫,專傷奇經八脈,掌力一發,有如狂濤駭浪,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衝來。江海天也不禁暗暗駭異,心道:「此人掌力之霸道,還在葉沖霄當年的大乘般若掌力之上。若不是我練成了正邪合一的內功,只怕還當真不容易應付呢!」

  上官泰的掌力衝擊了九次,一浪勝過一浪,但每一次掌力衝擊過去,都似激流流進了大海,瞬息之間,已被大海包容,在大海之中根本不能興波作浪!

  上官泰這才第一次懂得了什麼叫做「深不可測!」他的掌力未能撼動對方分毫,卻又不見對方的掌力反擊。到底對方的本領如何,他是一點也摸不到深度。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對方的實力是只有在自己之上,決不會在自己之下了。

  原來江海天是有心調解,故此不願令對方難堪。否則力強者勝,他把對方的掌力硬封回去,對方不死亦必重傷。

  上官泰掌力衝擊了九次之後,見江海天兀是神色如常,不禁大是尷尬。江海天哈哈一笑,放開了手,說道:「上官山主,好功夫!」

  饒是上官泰驕傲之極,也不得不暗暗心折,當下。也是哈哈一笑,說道:「江大俠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呢。紈兒,你和芃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他不著邊際的誇讚了江海天兩句,但語氣之中,卻並沒有服輸的表示,那兩句話也可以說是指楊芃與他女兒那日碰上江海天之事而言。仲長統聽了,暗暗納罕,心道:「難道他們的較量,竟是平手不成?」

  上官泰對江海天改口以「大俠」相稱,上官紈與那管家卻是大驚失色,衝口說道:「爹,我還以為他這『大俠』是吹牛的呢?」上官泰道:「你們兩個有眼無珠,懂得什麼?江大俠不與你們一般見識,那日才讓你們稱功道勞。你以為江大俠當真是受了你的恩麼?」他不知道當日的真實情形,但也猜到了十之七八。

  江海天倒是老老實實,說道:「當日我是受了劇毒,的確是幸虧有令媛令甥之助,才得脫險的。」

  上官泰半信半疑,說道:「然則江大俠此次前來,是以什麼身份來的?」言下之意,即是問江海天究竟算是丐幫的朋友還是他的客人。

  江海天道:「丐幫的仲幫主是我世叔,——」話猶未了,上官泰眉毛一豎,「哼」的一聲說道:「哦,原來你是給丐幫撐腰來的?」

  江海天笑道:「我不是給誰撐腰來的,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也無須別人給它撐腰!上官山主請把我的話聽完全了再加判斷如何?」

  江海天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有力,卻也是一點不假。丐幫若是不按江湖規矩,只須率領幫中子弟,大舉而來,上官泰縱有天大神通,也絕難以寡敵眾。不過仲長統請江海天作伴同來,也確有借重於他之意。他是提防上官泰這邊埋伏有助拳的人。所以他們本來的計劃乃是江海天並不出頭露面,倘若上官泰不顧江湖規矩,要群毆的話,那時再由江海天出頭震懾他們。不過。因為上官紈恰巧是上官泰的女兒,既然碰上,江海天可就不能再隱藏不出來了。

  上官泰也自覺急躁了一些,喝了口茶,壓下脾氣,緩緩說道:「然則江大俠來意如何?」

  江海天道:「我與你們兩家都有一份交情,仲幫主是我世交,但令媛卻又於我有恩,所以我但願你們兩家不要因小事傷了和氣。不知上官山主意下如何?」

  上官泰哈哈一笑,說道:「衝著你們兩位的面子,我怎能不賣個人情?只不知貴幫弟子,那次上山,是自己來,還是仲幫主你差遣他們來的?」

  仲長統道:「他們都是奉我之命,來天筆峰採藥的。」

  上官泰皺了皺眉,說道:「我隱居天筆峰,原是圖個清淨,實不喜歡外人騷擾。所以我曾定下禁約,不許外人上山,否則咎由自取!不過,那四位既是丐幫弟子,又有江大俠到來說情,我也不為已甚,就讓仲幫主領回去吧。」

  仲長統心道:「你這禁約荒謬絕倫,還說是賣我情面?」但上官泰既然答應將丐幫弟子放回,仲長統倒是真的看在江海天份上,不願再動干戈,當下說道:「上官山主不再降罪敝幫弟子,足見寬宏大量。但採藥之事如何?還請山主允許。」言中已有刺諷之意,但因為丐幫還要在他這裏採藥,所以說得相當含蓄。不過那「寬宏大量」四字,聽來卻是有點刺耳了。

  那知上官泰還有下文,只見他取出了一張寫好的文書,說道:「看在兩位情面,貴幫弟子我不可加罪,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他們既是奉了仲幫主之命,那麼就請仲幫主在這上面劃個押,權當是具個甘結吧。」將那張文書攤在仲長統面前。仲長統一看,不由得七竅生煙,無名火起!正是:

  強佔名山頒禁例,橫蠻實是太荒唐。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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