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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沒多久,那兩個人把江海天帶到了藏龍堡,藏龍堡倚山修建,形勢險要,氣象不凡,果然似一座堡壘模樣。

  那兩個人拉起堡門的銅環,咚、咚、咚地扣了三下,說道:「有遠客來啦。是張大爺約來的朋友。」過一會兒,兩扇鐵門打開,有個人出來仔細地打量了江海天,說道:「你是我們堡主的朋友嗎?堡主並沒吩咐,說是今日會有客來。你尊姓大名,可否賜告?」

  江海天知他起疑,便實說道:「小可是山東東平江海天,有要事求見堡主。」那人「啊呀」一聲,說道:「原來是江大俠,請稍待一會,容我進去稟報。」帶他來的人也跟著進去,過了約一炷香時刻,堡門又再打開。

  只見一個髯鬚如戟的漢子大踏步走了出來,直上直下地打量了江海天一眼,便伸出手來,說道:「何幸得江大俠光臨,有失迎迓,恕罪,恕罪,恕罪。」

  江湖上的人物,見面行握手之禮,那是最普通不過的事情。江海天不以為意,伸手與他相握。雙手一握,忽覺對方發出一股雄渾剛猛的力道。

  江海天心道:「我與他從未會過,敢情他怕是有人冒充,所以要試試我的本領。」當下默運玄功,將對方那一股雄渾的掌力,輕描淡寫的全部化解,但卻並不反擊。

  那髯鬚漢子只覺掌力發出,便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踪,吃了一驚,連忙收掌道:「江大俠絕世武功,張某拜服!江湖上人心詭詐,我不能不有此一試,請江大俠不要見怪。」

  江海天也哈哈笑道:「張堡主的霹靂掌果然是名不虛傳,經此一試,咱們是可以敞開胸懷說話了。」江海天試出了對方的霹靂掌的剛猛掌力,已知道對方一定是張士龍。

  張士龍道:「好,請進裏面說話。」前頭引路,將江海天帶進密室,奉上香茶,說道:「江大俠遠來,不知有何見教?」

  江海天道:「不知林教主可在此間?」

  張士龍怔了一怔,道:「江大俠那裏得來的消息?」

  江海天道:「張堡主請勿見疑,我是專程為——」張士龍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我怎敢疑心江大俠,不過,這件事情,關係重大,不知這消息是怎樣洩露出去的,江大俠可肯見告麼?」

  江海天將那晚偷聽到那兩個軍官的談話,告訴了張士龍,又把李光夏受鹿克犀之騙,以及程百岳的遭遇都一一說了,說道:「依我猜想,這消息大約是鹿克犀從李文成孩子的口中騙取的。鹿克犀向朝廷告密,只怕在這幾日之內,大內高手便要接續而來!我是專程報訊來的。」

  張士龍道:「唉,想不到李文成竟然遭了敵人毒手,而他的遺孤又是下落不明!」似乎他是第一次得知李文成的消息。

  江海天道:「生者已矣,他的孩子暫時沒有危險,以後可以慢慢訪查。現在是林教主的安危緊要,聽說你們這裏要『清鄉』,不知是否此地的官府也已得到了風聲?林教主可曾遠避?」

  張士龍道:「這個、這個——嗯,事情是有了一點變化。江大俠,請喝茶,待在下向你詳細稟告。」

  江海天跑了這麼多路,正自感到焦渴不堪,莫說是上好的香茶,就是一碗水對他來說也是如同甘露。他說話告了一個段落之後,緊張的心情也鬆弛下來,當下便揭開盅蓋,將那碗香茶一口喝下,只覺津生舌底,香入脾腑,不由得讚道:「好茶,好茶!」

  張士龍道:「這是朋友從黃山帶來的雲霧茶,江大俠喜歡,多喝一碗。」江海天笑道:「第一碗是解渴,第二碗可得慢慢品嘗了,張堡主,林教主的事情究竟如何?」

  張士龍道:「不錯,林教主本來是躲在我這兒,但不料前兩日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咳,咳,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咳了幾聲,慢吞吞的只是嘆息「意外」,江海天心裏焦躁,忙問:「究竟是什麼意外?」禮貌上頭,他不便催促張士龍快說,心裏可在埋怨這張士龍說話拖泥帶水,真是急驚風碰到了慢郎中。

  張士龍把眼睛瞅著江海天,緩緩說道:「江大俠不用著急,且容我仔細道來。嗯,這件意外之事嘛——」江海天正自感到他的眼神有點古怪,忽地腹中隱隱絞痛,江海天大吃一驚,故意晃了一晃,張士龍道:「這件意外之事嘛——哈,哈!倒也,倒也!」

  江海天跳將起來,驀地喝道:「你這廝是誰?膽敢害我!」聲出掌發,立施殺手。那髯鬚漢子早有防備,一跳躍開,只聽得「轟隆」一聲,一張八仙桌給江海天的掌力打得裂成八塊。

  那髯鬚漢子哈哈笑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御林軍副統領諸蒙是也。江大俠,你喝了鶴頂紅與孔雀膽經過大內秘法泡製的『香茶』,可不能動怒呀!你與我打架,只有死得更快,哈,哈!我所說的意外就是這個了,你明白了麼?」

  江海天喝道:「無恥狗賊,我先把你斃了!」追上去,連環掌發。但他這幾日來,日夜不停的趕路,饒是鐵鑄的人兒,精神也已疲憊不堪,褚蒙出盡全力,與他對了兩掌,「騰、騰、騰」的連退了三步,但卻沒有給他擊倒。

  褚蒙好生吃驚,心道:「這廝喝了世間罕有的劇毒,居然還有如此功力,確是名不虛傳!」哈哈笑道:「江大俠,你力不從心了!咱們還是交個朋友吧,你要不要解藥?」他意在拖延時候,好讓江海天毒發。

  江海天焉能上他這個當,沉住了氣,喝道:「我要你的命!」如影隨形,追上去又是一掌。

  猛聽得有人哈哈笑道:「江大俠,我們已在此恭候多時了。難得你果然來到,請你再指教兩招!」兩股勁風,左右襲來。江海天聽風辨器,知道左邊的敵人用的是綿掌掌力,右邊的敵人使的似是峨眉刺之類的兵器。

  江海天反手一掌,「蓬」的一聲,將左邊那人震退,掌力未盡,迅即劃了半道弧形,中指一彈,錚的一聲,又把右邊那人的兵器彈開。江海天只以一掌之力,僅用一招,就擊退了兩個偷襲的敵人。但從這交手一招,他也測出了這兩個人的實力。使兵器的那人本領平平,也還罷了,左邊那人的綿掌掌力,卻是功力頗深,至少不在御林軍副統領褚蒙之下。

  他一掌應付偷襲的兩個敵人,另一掌仍然向褚蒙拍去。褚蒙雙掌齊出,與他這一掌的掌力對消,僥倖沒有受傷,閃過一邊。

  江海天回過頭來,喝道:「你們是那晚的偷馬賊。」

  那兩人笑道:「江大俠真好眼力。可是你這話卻說錯了,我們是借用同伴的坐騎,焉能說得上一個偷字?只是我們也迫不得已傷了你的坐騎,還望恕罪。」

  江海天那晚只見過這兩人的背影,如今才看清楚他們的相貌。使兵器的那人年約五旬,身材較他同伴肥矮,額上有個肉瘤,兵器是一柄黑黝黝、形似判官筆,但卻在筆尖開叉的怪兵器。

  江海天心中一動,指著那人喝道:「你就是騙走李文成孩子的那頭獨角鹿。你——」身材高的那個接聲說道:「祁連山羊吞虎幸會江大俠。我們的三弟折在你們的人手裏,嘿嘿,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江大俠,你今日落在我們手上,你也認命了吧!」

  江海天喝道:「你們這一群奸詐之徒,哼,哼!用這等毒計來加害於我,只怕還未必能如你們所願!」掌劈指戳,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褚蒙、羊吞虎還可以硬接幾招,鹿克犀將鹿角叉舞得呼呼風響,卻是不敢近身。

  但三人之中,鹿克犀卻最是老奸巨滑,他近下了身,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笑道:「江大俠,你不是為了林清而來麼,你想不想知道他的結果?呀,可惜呀可惜——」江海天驀地一聲大吼——身形一起,一招「鷹擊長空」,便向他抓了下去,鹿克犀一按機關,他這柄鹿角叉中空,內裏藏著毒箭。

  毒箭朝著他的面門射來,江海天身子懸空,無可閃避,猛地張口一咬,以「囓簇法」咬著箭桿,就在此時,褚蒙已揮掌擊他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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