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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段珪璋疑心大起,要知當年夏聲濤在洞房之夜便即遇害,夏淩霜此身何來,段珪璋亦已是早有疑竇,聽了這話,急忙按著夏淩霜,再轉過頭來問車遲道:「車老前輩,這件二十年未破的疑案,你一定知道內情……」

  車遲攔住說道:「我和你到那邊說去。」

  段珪璋說道:「夏賢侄你暫且忍耐,此事重大,我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你總可以相信我吧!」

  夏淩霜默言無語,點了點頭。段珪璋便跟著車遲走出了半裡之遙,找到了一個僻靜的說話所在。

  車遲道:「這件慘案發生的時候,我不在場,但我知道你是在場的,聽說就在你們鬧了新房之後不久,慘案便發生了。」

  段珪璋道:「不錯,前後相差大約還不到半炷香的時候,新郎就給人暗殺,新娘也給人擄走了。」

  車遲道:「那麼,你可以相信我的說話,夏聲濤決不會是這位『夏姑娘』的生身之父了?」

  段珪璋道:「這個,……我相信。那麼她生身之父究竟是誰?」

  車遲不答這話,卻先問道:「你可有與兇手瞧過相?」

  段珪璋道:「當時月淡星稀,我只隱約見到他的背影。」

  車遲又道:「其他的人呢?」

  段珪璋道:「當然是誰也沒有看清兇手的面貌,要不然也不會成為疑案了。」

  車遲道:「著啊,既然你們誰都沒有見到兇手,卻怎的咬定是皇甫嵩?」

  段珪璋道:「第一,是新郎臨死前寫的那個『皇』字;第二,兇手的背影與皇甫嵩相似;第三,如果不是皇甫嵩,為什麼冷雪梅一定要她女兒殺他?」

  當下,將當晚的經過情形,詳細的告訴了車遲。

  車遲歎口氣道:「怪不得新郎新娘都疑心是皇甫嵩,唉,新郎死得冤枉,新娘更加不幸,直到現在,尚未弄清真相。」

  段珪璋急忙問道:「然則真相究竟如何?到底誰是兇手?」

  車遲道:「兇手不是皇甫嵩,不過與皇甫嵩頗有關係,這兇手麼,他,他……」

  段珪璋等待這答案已等了二十年,這時見他吞吞吐吐,大為焦急,忍不著催問道:「他,他是誰?」

  車遲再歎了口氣,說道:「我本來只是向冷雪梅說的,但冷雪梅不肯見我,你是他們夫妻的知交,我只好對你實說,他呀,他是……」

  剛說到這個「是」字,忽然微風颯然,從背後襲來,段珪璋叫道:「有人!」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車遲大叫一聲「是你!」

  張開雙手似是要保護段珪璋,可是他叫聲未絕,身子卻忽地似木頭一般倒下去了。

  段珪璋這一驚非同小可,但他是武學大行家,雖驚不亂,在這一瞬之間,他已知道是有人偷發暗器,寶劍亦已出鞘,腳尖一點,舞起一道劍光,護著身軀,便向那人追去。

  就在這時,只聽得夏淩霜也在高聲叫駡,追了過來,那人倏地回頭,望著夏淩霜叫了一聲,似笑非笑,聽起來淒涼之極,段珪璋也就在那個時候看清楚了那人的面貌,不是皇甫嵩是誰?

  段珪璋氣怒交加,趁著皇甫嵩一怔之際,立即一劍向他刺去!

  皇甫嵩橫拐一迎,只聽到「喀嚓」一聲,皇甫嵩的拐杖給砍了一個缺口,但段珪璋也給震得虎口酸麻,禁不住連退幾步,才穩了身形。說時遲,那時快,皇甫嵩早已飛身斜掠,穿入林中。

  車遲倒地之後,只發出一聲慘叫,便再也沒有聲息。段珪璋放心不下,只好暫緩追敵,先回來救人。

  但夏淩霜卻不聽呼喚,追了下去。竇線娘怕她有失,提起彈弓,隨後追來,給她掠陣。

  段珪璋接了一招,試出皇甫嵩功力雖高,卻也不如所傳說之甚,心想以妻子的神彈絕技,加上夏淩霜精妙的劍術,縱使皇甫嵩反齧,她們二人也不致落敗,便任憑她們追去。

  段珪璋彎下腰來,察看車遲的傷勢,只見他面目瘀黑,嘴角沁出血絲,有一股難聞的腥臭的味道,段珪璋大吃一驚,情知是凶多吉少,伸手一探,果然氣息毫無,早已死了!

  段珪璋悲憤交集,呆了半晌,哭道:「車老前輩,你還說兇手不是他,如今你的性命也送在他的手下了。」

  事情非常明顯,皇甫嵩早已埋伏在旁,怕車遲說出兇手的名字,所以用喂有劇毒的暗器,要把他們二人殺害,結果車遲捨命相護,犧牲了自己,卻保全了段珪璋。

  若然他不是兇手,無須用這樣狠毒的手段,但令段珪璋不解的是:車遲又為什麼說兇手不是他?再者,車遲在中了暗器之後,還能叫喊,以他的功力,最少可以支援片刻,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為什麼不肯說出當年那件血案的兇手名字?若然那兇手就是皇甫嵩的話,難道車遲受了他的暗害,至死都要庇護他嗎?

  這種種疑團都令段珪璋百思不得其解,可惜已不能將車遲起於地下而問之了。

  段珪璋傷痛稍過,定了一下心神,找到在皇甫嵩拐杖上削下的那片木頭,木頭有一股紫檀香味,段珪璋藏了起來,心中想道:「皇甫嵩的拐杖是海南紫檀香木所制,武林前輩無不知道,我要將這片木頭作為他行兇的證物,請幾位正直的老前輩來給車遲報仇!」

  過了一會,竇線娘與夏淩霜空手而回,竇線娘道:「林深樹密,給那老賊跑了。啊呀!車老前輩怎麼了?」

  段珪璋道:「他已不幸去世了,咱們將他埋葬了吧。」

  竇線娘叫道:「怎的死得這麼快?」

  她是使暗器的能手,上前一看,失聲叫道:「這是見血封喉的毒針,皇甫嵩怎的會使這種歹毒的暗器?」

  當時武林的風尚,講究真才實學,第一流的高手,極少用喂毒的暗器,所以竇線娘發現了車遲中的是見血封喉的毒針,便覺得十分奇怪。

  段珪璋道:「對了,我剛才還未想到這一層,皇甫嵩是從來不用暗器的,更不要說這樣喂有劇毒的暗器了,難道,難道……」

  竇線娘已知道她丈夫想說的是什麼,搖搖頭道:「但是剛才那個人卻分明是皇甫嵩,還會是假的麼?」

  夏淩霜道:「我母親說,這皇甫嵩奸惡無比,依我看來,他平時不用暗器,乃是故意自高身份,現在到了事急之時,便不擇手段,連最歹毒的暗器也使用出來了。」

  段珪璋雖然從她的語氣中感到她對皇甫嵩的成見太深,但那個人是皇甫嵩卻是不容置辯的事實因此也只有接受她這個解釋。

  段珪璋道:「賢侄女,我問你一件事情,那日在驪山北面的那座土地廟中,聽說你與皇甫嵩遭遇,要拔劍殺他,他端坐地上,任憑你殺,這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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