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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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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珪璋氣怒交加,趁著皇甫嵩一怔之際,立即一劍向他刺去! 皇甫嵩橫拐一迎,只聽到「喀嚓」一聲,皇甫嵩的枴杖給砍了一個缺口,但段珪璋也給震得虎口酸麻,禁不住連退幾步,才穩了身形。說時遲,那時快,皇甫嵩早已飛身斜掠,穿入林中。 車遲倒地之後,只發出一聲慘叫,便再也沒有聲息。段珪璋放心不下,只好暫緩追敵,先回來救人。 但夏凌霜卻不聽呼喚,追了下去。竇線娘怕她有失,提起彈弓,隨後追來,給她掠陣。 段珪璋接了一招,試出皇甫嵩功力雖高,卻也不如所傳說之甚,心想以妻子的神彈絕技,加上夏凌霜精妙的劍術,縱使皇甫嵩反嚙,她們二人也不致落敗,便任憑她們追去。 段珪璋彎下腰來,察看車遲的傷勢,只見他面目瘀黑,嘴角沁出血絲,有一股難聞的腥臭的味道,段珪璋大吃一驚,情知是凶多吉少,伸手一探,果然氣息毫無,早已死了! 段珪璋悲憤交集,呆了半晌,哭道:「車老前輩,你還說兇手不是他,如今你的性命也送在他的手下了。」事情非常明顯,皇甫嵩早已埋伏在旁,怕車遲說出兇手的名字,所以用餵有劇毒的暗器,要把他們二人殺害,結果車遲捨命相護,犧牲了自己,卻保全了段珪璋。 若然他不是兇手,無須用這樣狠毒的手段,但令段珪璋不解的是:車遲又為什麼說兇手不是他?再者,車遲在中了暗器之後,還能叫喊,以他的功力,最少可以支持片刻,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為什麼不肯說出當年那件血案的兇手名字?若然那兇手就是皇甫嵩的話,難道車遲受了他的暗害,至死都要庇護他嗎? 這種種疑團都令段珪璋百思不得其解,可惜已不能將車遲起於地下而問之了。 段珪璋傷痛稍過,定了一下心神,找到在皇甫嵩枴杖上削下的那片木頭,木頭有一股紫檀香味,段珪璋藏了起來,心中想道:「皇甫嵩的枴杖是海南紫檀香木所製,武林前輩無不知道,我要將這片木頭作為他行兇的證物,請幾位正直的老前輩來給車遲報仇!」 過了一會,竇線娘與夏凌霜空手而回,竇線娘道:「林深樹密,給那老賊跑了。啊呀!車老前輩怎麼了?」段珪璋道:「他已不幸去世了,咱們將他埋葬了吧。」竇線娘叫道:「怎的死得這麼快?」她是使暗器的能手,上前一看,失聲叫道:「這是見血封喉的毒針,皇甫嵩怎的會使這種歹毒的暗器?」 當時武林的風尚,講究真才實學,第一流的高手,極少用餵毒的暗器,所以竇線娘發現了車遲中的是見血封喉的毒針,便覺得十分奇怪。 段珪璋道:「對了,我剛才還未想到這一層,皇甫嵩是從來不用暗器的,更不要說這樣餵有劇毒的暗器了,難道,難道……」 竇線娘已知道她丈夫想說的是什麼,搖搖頭道:「但是剛才那個人卻分明是皇甫嵩,還會是假的麼?」 夏凌霜道:「我母親說,這皇甫嵩奸惡無比,依我看來,他平時不用暗器,乃是故意自高身份,現在到了事急之時,便不擇手段,連最歹毒的暗器也使用出來了。」段珪璋雖然從她的語氣中感到她對皇甫嵩的成見太深,但那個人是皇甫嵩卻是不容置辯的事實因此也只有接受她這個解釋。 段珪璋道:「賢侄女,我問你一件事情,那日在驪山北面的那座土地廟中,聽說你與皇甫嵩遭遇,要拔劍殺他,他端坐地上,任憑你殺,這可是真的?」 夏凌霜道:「不錯,是有此事。所以當時南大俠也給他騙過,以為他是好人,因此將我攔住。現在看來,當時他的這番舉動,十九是矯情做作,明知南大俠會攔阻我的。」 段珪璋頗覺懷疑,沉吟說道:「當時我昏迷未醒,是他給我退了追兵,又將我救活的,這也是千真萬確的事呀。現在真是連我也給弄得糊塗了,當時何以對我這樣好,現在卻又要暗殺我呢?」 竇線娘道:「大哥,你總是往好的方面著想。這有什麼奇怪?你不是也曾說過,他當時救你,是為了向你示恩,好與你化敵為友麼?現在他已知道這冤仇無法可解,又怕車遲說出真相,你已知道內情,所以當然要向你下毒手了。」 夏凌霜早已忍耐不住,聽竇線娘提到,便急忙問道:「那老叫化到底對你說些什麼話?」 段珪璋訥訥說道:「他、他還是那一句話,說皇甫嵩不是你們的仇人。但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他剛要說出你們仇人的真正名字時,便給皇甫嵩害死了!」 夏凌霜低聲問道:「這且不必管它,我母親本來就只是想為江湖除害,並非我們與皇甫嵩有過不去的冤仇。我要問的是、是:那老叫化可有說到與我身世相關的事。」 段珪璋頗覺尷尬,半晌說道:「也還未曾談到。不過,不過,我相信他以前對你說的,大約,大約也非全是胡說。」 夏凌霜變了面色,蹩了雙眉,她心頭上本來就罩有一層陰影,現在是更擴大了。她可以不相信車遲的話,但卻不能不相信段珪璋的說話,她低下頭來,喃喃自語道:「難道媽媽有些事情還要瞞我不成?」想了半晌,忽地又抬起頭來問段珪璋道:「段伯伯。你是我父親生前的好友,你可以告訴我嗎?」 但是段珪璋心裏的懷疑卻不便說出口,想了一想,說道:「你父親遇害的那晚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你的母親。不過,據我所知,那皇甫嵩大約是你母親的仇人,你母親要你殺他,不單是為了給江湖除害,同時也是為自己報仇。」 夏凌霜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一聽就知道段珪璋言猶未盡,不過,從他所透露的口風,已經可以猜想得到:自己的身世一定還有更複雜的內情。當下咬著嘴唇說道:「好,段伯伯你不肯說,我只有自個兒回家問媽媽去。」 段珪璋柔聲說道:「不是我不肯說,是我有許多事情還未曾弄得明白。只怕也要見了你的母親之後,才能弄得清楚。」 竇線娘道:「我與你的母親未曾見過面,但亦是久已仰慕她了。不知可以容我拜訪她麼?」 夏凌霜道:「段嬸嬸肯光臨寒舍,我自是歡迎不暇,只是我不能作主,待我問過家母再來尋找如何?我媽的脾氣有點古怪,她不願意見外人。」有一點她還瞞著不肯說出來的是:她母親曾鄭重交代她,連住址也不要透露給段珪璋知道。 夏凌霜又道:「南大俠已經到睢陽去了,據我所知,他是要將王伯通父子與安祿山密謀作反之事告訴張巡與郭子儀的。他是準備到睢陽一轉便回九原,他要我告訴你,問你願不願到九原會他?」 段珪璋趁此下台,說道:「我正是要到九原去。你見過母親之後,若是有事找我,可以到九原來。」 當下三人以刀劍挖土,草草的埋葬了車遲,段珪璋目睹這一代丐俠埋骨荒山,心中無限傷感。 埋葬車遲之後,三人聯袂下山,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竇線娘嘆氣道:「這幾個月來,一件件的不如意事接踵而來,弄到如今家破人亡,真似是做著惡夢一般!」段珪璋無言可慰,強笑說道:「也許是因為咱們已享了十年清福,所以天公有意要將咱們多所折磨!」 夏凌霜招回了她的小白馬,一聲「珍重!」跨上坐騎,揮淚而別。這一去也,有分教: 狼煙遍地亂神州,重逢已是滄桑改。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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