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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姬曉風道:「他們二人多年未見,所以初見面的時候,大家都很高興。白教法王並不因為你父親出身低微——賢侄,你爹爹從不諱言自己的出身低微,我也就直言了,請勿見怪……稍有怠慢,而是對他慇勤招待、敬如上賓。」

  「可是,一到你爹爹提起這件事情,說他的鄂克沁宮裏藏有兩個為非作歹的壞人的時候。法王的態度便馬上變了,神色難看之極!」

  江海天道:「這也難怪,這是大大有損他顏面的事情。他焉能不為之震怒?想來那兩個喇嘛,必定要受他重重的懲罰了,」

  姬曉風道:「不,他並沒有動怒。據你爹爹說,法王當時的神情似乎有點尷尬,他呆了一會,顯得頗為頹喪的樣子,許久都沒有說話。你爹爹以為他是在傷心,正想用『寺大僧眾,難免有良莠不齊』之類的說話去勸慰他,卻不料他忽然表示出不相信的態度,問你爹爹有何憑據?」

  「我是早已防備法王會有此一問的,所以我事前已給你爹爹準備好了,陳天宇那幅畫在我手中,你爹爹去謁見法王的時候,我就把那幅畫給你爹爹隨身帶去。

  「法王看了那幅畫,你猜他怎麼說?……」

  江海天道:「以法王的身份地位,認出了是他寺中的喇嘛,他總不好意思抵賴吧?」

  姬曉風憤然道:「他就是抵賴!他看了之後,竟敢說道:『這兩個人是誰?我的鄂克沁宮並沒有這兩個人!』」

  「這兩個人是我親眼見到的,是他宮中的喇嘛,決不會錯。可是法王這麼說,你爹爹還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叫法王將宮中的喇嘛都召集起來,讓他按圖指認。」

  「法王又問你爹爹這消息的來源,爹爹是個直心眼兒的人,從不說謊的,他一著急,便把我供了出來,說這是『神偷姬曉風』親眼在貴寺看見的。

  「法王沉下了面,說:『這事情我的護法弟子早有稟報。神偷姬曉風那次偷進本寺,意圖盜寶,挨了他一記九環錫杖。想必是姬曉風因此含恨,捏造出一派胡言!』他又說:『你回去告訴姬曉風,叫他從今之後,在鄂克沁宮周圍百里之內,千萬不可踏進來。否則若給本寺弟子發現,性命難保!』你瞧,他不但反咬我一口,而且還對我施加恫嚇。哈哈,我姬曉風豈是怕人嚇的?白教法王雖有絕世武功,但我姬曉風卻有一條爛命,我就偏偏不怕他!」

  江海天道:「也許他是受了弟子的蒙騙吧?他是我師父敬重的人,總不至於這樣卑鄙吧?」

  江海天又道:「姬伯伯,請你也恕我直言,你是天下知名的妙手神偷,設若法王有幾個弟子和那兩個賊人是同黨的,在他面前扯謊,異口同聲說是發現你偷入寺中,意圖盜寶,法王並不深知你的為人,那也難怪他會相信的。」

  姬曉風道:「不錯,法王對我的惡感,也可能受了些弟子的蒙騙,你這樣的說法也未嘗不說得通。但那兩個賊人,分明是他寺中的喇嘛,按他自己所定的規矩,他寺中的喇嘛,每三個月要受一次小考核,年終有一次大考核,他怎會不能認得自己手下的喇嘛?但他在你爹爹面前卻推得乾乾淨淨,竟敢說他的鄂克沁宮裏沒有這兩個人;這總不能說是受了弟子的蒙騙吧?」

  江海天道:「這件事情的確是有點令人莫名其妙。好在陳伯伯已趕往天山邀請唐經天夫婦,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日子。」

  姬曉風接著說道:「現在再說你的爹爹。白教法王起初對他慇勤招待,敬如上賓,後來你爹爹提起了那件事情,雙方話不投機,法王的態度就變得冷冷淡淡了。你爹爹對人隨和,脾氣極好,但他也是個有骨氣的硬漢子,當下就立即告辭。」

  「法王也並不挽留,但在送你爹爹出宮的時候,卻說了幾句耐人尋味的說話。他說:『你下次來最好與金大俠同來,事先不必經我門下弟子通報,金大俠他會知道怎樣與我見面的。除了是金大俠,其他的人,你切不可冒昧的帶領他們前來。』」

  江海天道:「咦,這幾句話確是有點古怪。似乎法王很想見我的師父,而且是想瞞住弟子來和我師父見面的。」

  姬曉風道:「就可惜找不著你的師父,否則這個啞迷可以早些打破。」

  江海天道:「剛才那葉沖霄說,我的師父他也要參加金鷹宮之會。」

  姬曉風道:「金鷹宮的會期是下月十五,但我已約好了你的爹爹在本月月底相會。因為陳天宇在前往天山之時,與我定下了一年之後;在鄂克沁宮的所在地聖喀倫山相見,時間正是本月月底。你爹爹還未曾與陳天宇見過面,因此我就將與陳天宇約好的時間地點告訴他,他說他準備早兩三天先到聖喀倫山等候我們呢。」

  姬曉風又道:「本來等到見著了你的師父之後,一同前往最好。可是我又怕你爹爹獨自一人等得心焦。而且老實說,我對白教法王也信不過了,我擔心你爹爹一人會鬧出事來。」

  江海天道:「那麼只好先見我的爹爹了,好在以咱們的腳程,時間大約還來得及。」兩人計議已定,便即動身,向青海進發。

  正是:

  風雲變幻殊難測,誰挽天河洗甲兵?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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