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冰河洗劍錄 | 上頁 下頁 |
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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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雲碧心頭一震,暗自想道:「莫非這真是解藥?」急忙一躍而前:要拾那兩片藥片。江海天忽地叫道:「小心!」只聽得「蓬」的一聲,那婦人把手一揚。飛出了一個圓球,突然在空中爆裂,一團濃煙烈焰,向華雲碧當頭罩下。濃煙烈焰之中,還有無數閃眼的金芒! 江海天後發先至,左肘一撞,用了個巧勁,將宇文朗撞過一邊,右手一拉,將華雲碧拖到了牆角,他剛在輸血之後:體力疲弱,這時為了救華雲碧和宇文朗脫險,用了渾身本領,累得喘不過氣來,身軀搖晃,不知不覺,把華雲碧攬到懷中去了。 雲召又一記劈空掌發出,那婦人早已借著煙幕的隱蔽遁走,那團火光被掌風一刮,燒得更旺。 華雲碧面紅耳熱,掙脫身子,想去救火,雲召已搶在她的前面,拿起了一床棉被,把那火焰撲滅了。 雲召皺了皺眉,「噫」了一聲道:「這婦人是誰?她怎的竟會使用厲勝男當年所用的暗器?江小俠,你好似也認得這種暗器?」江海天道:「這妖婦乃是天魔教主的姐姐,她的手下叫她做繆夫人,十多年前,曾在邙山鬧事,也用過這個金針烈焰彈。當時,我與爹爹正好在邙山玄女觀作客。」 雲召把棉被移開,只見那兩片藥片已化為灰燼。華天風道:「幸虧她這烈焰彈還沒有帶著毒霧,與厲勝男當年所用的稍有不同。雲碧,你把那灰燼刮來讓我看看。」 華雲碧小心翼翼的刮起了薄薄一層灰燼舖在一張紙上,遞給了父親,華天風嗅了一嗅;說道:「一點不錯,這正是毒手天尊蒲盧虎自製的解藥!」華雲碧又驚又喜又是後悔,失聲說道:「這麼說,那蒙面女子當真是給爹爹送解藥來的了?這,這灰燼還能用麼?」華天風輕輕地嘆了口氣。 華雲碧心頭一沉,只道藥已不能再用,卻聽得華天風說道:「用是仍然有用,可惜燒成了灰燼,藥力已經大減了。雲莊主,我恐怕要在寶莊借住三兩個月才行。」雲召聽他語氣,性命已是無妨,只需多些時日調治而已,當下大喜說道:「華老先生當代高賢、倘若不是遇上此事,我是請也請不來的,莫說三兩個月,我巴不得你在此住上十年。」 華雲碧這才放下了心上的石頭,問道:「這藥如何用法?」華天風要過紙筆,另外開了幾味藥,說道:「將這兒味藥研碎與這些灰燼攬勻,甩三碗水煎成一碗,便可服了。」雲召一看,這幾味藥都甚普通,他的家裏備有一些常用的藥品,這幾味藥恰巧都有,當下立即吩咐管家到藥庫裏去撿出來。 過了一會,雲瓊也發出了呻吟之聲,開始醒來,他第一眼看見江海天,忽地「噫」了一聲,手肘支床,似乎作勢就要跳起來,江海天怔了一怔,正自莫名其妙,但雲瓊隨即又躺下去,露出一點尷尬的神情,問道:「這位是誰?」雲召道:「這位是金世遺大俠的衣缽傳人——江海天江小俠,這位是華山醫隱華老先生;他們兩位乃是你的救命恩人。待你好了一些,我再和你細道其詳。」 雲瓊低聲說道:「慚愧,我剛才幾乎認錯了人。江小俠,請恕我不能起床道謝。」跟著對他父親說道:「爹,傷害我和妹妹的那個小賊,身材與江小俠一般高矮,好在我還記得他的相貌,要不然真以為是他來了。」江海天這才省悟,原來是他剛才乍醒,把自己錯看作是那「葉公子」了。 雲召笑道:「那小賊已經來過了,我和江小俠還當真發生了一場誤會呢。」雲瓊詫道:「他們身材相似,相貌卻並不相同呀。」雲召道:「那小賊是用上了易容丹,有心扮成江小俠的模樣的。今晚發生的事情多著呢,待你養好了精神,我再一件一件和你說吧。」 不久,管家把藥煎好端來,已是東方發白的時分。雲召待華天風喝了藥茶,笑道:「華姑娘、江小俠,累你們折騰了一夜,我這個做主人的真是過意不去,現在可以請大家安歇了。」 華天風道:「且慢,待我再開兩張藥方。這一張是給令郎令嬡服的,這一張是我自己用的。每天一劑,連服三天,然後再換。」雲召將藥方交給了管家,叫他看一看,哪一些是家裏沒有的趕快去買。 雲召早已給他們準備好了房間,當下便要與宇文朗將華天風抬到客房去,華天風笑道:「待我走幾步試試,叫碧兒扶著我便行。不敢勞煩雲莊主了。」他走了幾步,腳步雖然有點踉蹌,但卻是比剛才好得多了。 華雲碧十分歡喜,扶著父親,便隨那管家下樓。雲召給他們安排的客房便在這層樓下,並排的兩間,華天風父女合住一間有套房的,江海天則住在鄰房,這樣的安排,樓上樓下,都好互相照應。 那管家走後,華天風笑道:「真是僥倖,送出了小還丹;卻得來了解藥;可見天無絕人之路,好心終有好報。只是大丈夫講究恩怨分明,我這回卻是糊里糊塗的受了人家的恩惠了。」原來這解藥燒成了灰燼之後,功效恰好相當於兩片小還丹,華天風仍然可以按照原來的計劃醫治,但只因不知恩人是誰,故此耿耿於心。 江海天笑道:「碧妹:我說對了吧?我說那歐陽婉是送解藥來的,你最初還不相信呢。」 華雲碧冷冷說道:「你只說對了一半。」江海天道:「怎麼只是對了一半?」華雲碧道:「解藥的確是解藥了,但那送藥的蒙面女子卻未必就是歐陽婉!」江海天道:「那管家不也是說,這蒙面女子就是曾經來過這裏的女賊嗎?還不是歐陽婉?」華雲碧道:「他只是說身材相似而已,而且冒充我的那個女賊到底是不是歐陽婉,也還未能確定呢。」 江海天笑道:「你忘記了你說過什麼了,你不是自己也曾說過,那冒充你的女賊定是歐陽婉無疑嗎?」華雲碧嗔道:「總之,我絕不相信歐陽婉有這樣好心!你也忘記了她曾誘你落網:忘記了她曾搶了我爹爹的藥囊;忘記了你曾發過的誓麼?」一連三個「忘記」,把江海天說得啞口無言,難以分辯。 華天風道,「不必爭辯,事情總會水落石出:我只有兩句話想勸告你們,碧兒,你不要把人看得永遠不變,好的就永遠是好,壞的就永遠是壞,海兒,你也不要太過忠厚,毫無防人之心。好了,海兒,你輸血過後,也應該歇息了。」他雖然也責備了女兒,但語氣之中,顯然也未相信那送藥的女子便是歐陽婉。 從此之後,華雲碧一直避免與江海天再提歐陽婉:過了幾天,江海天的身體也漸漸復原,華天風和雲家兄妹的病也日有起色。 這一日,江海天獨自到花園散步,雲家雖然不是豪富之家,但那花園也佈置得頗為幽雅。花木竹石,假山荷池,經過了巧匠的安排,構成了一幅美妙的圖畫。這時正是蓮花盛開的時節,江海天信步走到荷塘旁邊,忽見荷塘邊的假山前面,有個少女也正自獨賞蓮花。 那少女聽得腳步聲,回過頭來,見是個陌生人,怔了一怔,江海天道:「雲姑娘,你病好了?」那少女正是雲璧,她「啊」了一聲,問道:「是江小俠麼?」江海天道:「俠字絕不敢當,我名叫海天,姑娘你別客氣。」 雲璧笑道:「不是我客氣,是你太客氣了。要是你還配不上一個俠字,那些江湖上的什麼大俠小俠,可都要汗顏無地了,江相公,你為我一個不相干的人流了許多血,我實在過意不去。」 江海天道:「咱們都是武林的同道中人,患難相助,那是應該的。我義父托庇宇下,若然說到一個謝字,我就先該多謝你們。」 雲璧道:「對了。我聽父親說你的義父華老先生也受了傷,我今日剛起床,還未曾去拜見過他呢。他的病體如何,還有一位華姑娘呢?你們是三個人一同來的,是麼?」 江海天道:「我義父也好多了。他剛熟睡,華姑娘要看護他,所以我一個人到園子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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