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冰河洗劍錄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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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雲碧輕輕地捏了他一下,江海天面上一紅,連忙伸出臂來、華雲碧已有了一次經驗,這次做的手術純熟得多。 雲璧的功力雖然不及哥哥,但她受的傷卻較輕,而且她是在受傷之後,便得哥哥負著她跑的,體力的消耗也較少,因此在輸血之後,反而比哥哥更快見效。 華雲碧剛剛替江海天包紮好手臂,只聽得「嚶」的一聲,雲璧已能夠低聲呻吟,雲夫人喜道:「璧兒,你醒了麼?幸虧這位江小俠和華姑娘,將你的性命救回來了。」雲璧星眸微啟;也不知她是否聽得清楚了母親的說話,眼光緩緩的向江海天這邊移來。 雲夫人本來還想留他們多坐一會,等女兒神智恢復之後,和江海天說上幾句,但華雲碧惦記著父親,替江海天包紮好後,便即告退。雲夫人這才想起華天風也是受了傷的,不便再留他們,於是只好又一次深深的向他們道謝,目送華雲碧扶著江海天走了。 出了雲璧的閨房;江海天低聲說道:「我自己還能走路,你不用扶我了。」華雲碧一笑說道:「那位老太太很疼你呢!剛才我若是不來扶你,她也一定會叫丫鬟扶你的。好,那你就自己走吧。」其實華雲碧深通醫理,她當然知道江海天能夠走路,她是故意做給雲璧的母親看的。 回到了雲瓊的房間,只見雲召守在病榻旁邊,雲瓊依然未醒,但面色已暫轉紅潤,雲召說道,「多謝江小俠和華姑娘,小女怎麼樣?」華雲碧道:「她受的傷較輕,現在已經醒過來了。」 華天風一直躺在有靠背的長椅上,閉著雙目,形如老僧入定,這時忽地雙目倏張。哈哈笑道,「從今天之後,在我的醫書上又可添上了一條新醫案了。奇經八脈受傷,並非絕症!」那笑聲起頭響亮,越到後頭,越是微弱。 華雲碧聽出不妙,忙道:「爹,你怎麼啦?」只見華天風垂下頭來;雙目又再緊閉,華雲碧上前一把他的脈搏,只覺他的脈息已是弱似游絲。原來華天風在這兩日之內,重傷過後,又接連遭遇意外,已是心力交疲,再加上禁不住的一時狂喜,就暈過去了。 華雲碧手足無措,雙目直視,呆若木雞。雲召道,「華姑娘,你把小還丹取出來給他服吧。」他只道華雲碧是一時慌張,忘記了她父親身上有小還丹,因此出言提醒。 江海天道:「我義父哪還有小還丹,剛才那兩顆已是最後的兩顆了!」他忘了顧忌;一時說了出來。雲召吃了一驚,登時愕住。這剎那間,他對華天風是感激到了極點,難過也到了極點,虎目蘊淚,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江海天道:「義父所中的毒不是已減輕了麼?一時暈倒,不妨事吧?」華雲碧道:「毒雖減輕,但他體力很弱,難以抵抗,你……」猛然想起江海天剛在輸血之後,難以運用內功,話到口邊,又收了回去。 雲召略懂醫理,一聽之後,登時省悟,連忙將手掌貼著華天風的背心。一股內家真力輸送進去,助他血脈流通,增強抗力。說道:「姑娘,你何不早說,老夫雖是功力淺薄,但總還可為他推血過宮。」 華雲碧給父親診脈之後,已知推血過宮不過能暫時將他救醒,倘然餘毒無法清除,性命終是難保。但她已不敢將真相說出來,只盼父親醒後,再想辦法了。 就在她憂心忡忡之際,忽然又聽得外面有喧鬧的聲音。 過了片刻,那老管家和一個少年走進房來,見雲召正在替華天風推血過宮,便垂手侍立兩旁,臉上都露出焦急不安的神情。 雲召加緊施為,大約過了一壺茶的時刻,華天風的額上冒出汗珠,脈息也稍稍粗壯,雲召緩了口氣,這才問道:「出了什麼事情,說吧!」他說話之時,雙掌仍然貼住華天風的背心,頭也不抬。 那少年道:「稟師父,剛才有位蒙面的女子到來,我正在屋上守夜,問她來意,她卻拋了一樣東西給我。」原來這個少年乃是雲召的三弟子宇文朗。雲召的大弟子、二弟子已業滿出師,只剩下他留侍師父。 雲召道:「什麼東西?」那少年取出一個高約五寸的銀瓶,說道:「就是這個,她叫我拿給華老前輩。」華雲碧聽了大為詫異。 雲召道:「她還說了什麼?」那少年道,「我問她,這裏面是什麼東西,她只說你拿給華老先生看就知道了,她蒙著臉,但行動卻顯得甚是慌張,拋下了這個銀瓶,扔下了那兩句話,就立刻跑了。」 那者管家道:「稟莊主,那少女逃跑之時,我曾和她打了一個照面,面貌雖然看不清楚,但看那身材,卻似是剛才那個少女。」 雲召道:「就是冒充華姑娘那個少女麼?」那管家道:「不錯,我看九成是她!」雲召皺了皺眉,道:「你們為什麼不將她截下?」那少年道:「她身法太快,我追不上她。」那管家道,「我記住莊主剛才的吩咐,在未知底蘊之前,不敢得罪來人,待我心裏起疑,已是來不及了。」雲召道:「你把這瓶子給華姑娘。」 華雲碧接過銀瓶,只見瓶內有兩片淡黃色的東西,江海天在她旁邊,忽道:「咦,你看這瓶子上似刻有標記,呀,是一個掌印,這是什麼意思?」華雲碧細心一看,果然見到瓶子的一面刻有凹痕,痕跡很淡;但卻可看出這是掌印。 華雲碧冷笑道,「這是毒手天尊蒲盧虎的東西。」江海天心中一動,衝口說道:「敢情這裏面乃是解藥?那女子是送解藥來了?」 華雲碧瞪了他一眼,道:「怎麼見得?」江海天喜孜孜地說道:「你還記得麼?昨日咱們碰到那對男女賊人,他們不是說蒲盧虎已死在那女賊之手了麼?倘若剛才來的那個女子果然是歐陽婉,她和他們是一夥人,不是很容易可以取得蒲盧虎留下來的解藥麼?」 華雲碧冷笑道:「她對你或會如此,對我們哪有這等好心!要是她今日果是來送解藥,當初也不會搶我爹爹那個藥囊了。分明是送假藥害人,哼,我們受她的害已受夠了,只有你還相信她!」華雲碧越說越氣,「乓」的一聲,就把那銀瓶摔了下地! 華天風忽地張開雙眼、說道:「奇怪。哪來的這股藥味?」華雲碧兒父親已經甦醒,又驚又喜,忙道:「爹,你不必管他,你先歇一歇,待你養好精神,女兒再說給你聽。」華天風道:「不,我要你現在就說,你哪兒找來的這個藥?」華雲碧只得說道:「是歐陽婉送來的假藥想害你的,可惜已給她跑了。」 華天風吃了驚,道,「你們看清楚了,當真是她麼?不對!這裏面定有蹊蹺,你快把那藥撿起來,待我再仔細一辨。」原來華天風深通藥性,對任何藥品的氣味:一聞便知,他聞得的這股氣味,正是一種非常難得的解毒藥草的氣味,而且氣味濃郁,顯然是經過提煉的。 華雲碧正要去拾那藥瓶,雲召忽地喝道:「是誰?」突然間只聽得「乓、乓」兩聲窗門碎裂,從外面飛進個人,宇文朗站在窗邊,見是個陌生女人竄了進來,慌忙使出了一招「雙龍搶珠」的擒拿手法,要把那女人的雙足拿住。 那女人好生了得。身子懸空,雙足已是連環踢出,宇文朗拿不著她,反而給她踢了一個觔斗。雲召大怒:一記劈空掌發出,但他為了要護衛華天風,不敢離開華天風的身邊,距離遠了一點,這一掌未能將那女子打翻。 那女子晃了一晃,華雲碧劍已出鞘,一招「玉女穿針」向她胸口刺去,這時她才看清楚了,來的並不是歐陽婉,卻是個人從未見過面的妖裏妖氣的中年婦人。 那婦人一個移形換位,用的竟然也是:「天羅步法」。華雲碧一劍刺空,那婦人衣袖一揮,便向她打下。說時遲,那時快,宇文朗也已跳了起來,拔刀向她斫去,宇文朗已得了師父的三四成功夫,只因從未有過與強手搏鬥的經驗,所以才會給那婦人一照面便將他踢倒。現在他在羞怒交加之下,揮刀狂劈,那婦人倒不敢和他拚命了。 但那婦人的功夫到底是比他高得多,哪能給他斫中,只見她衣袖一揮,已把宇文朗的刀引出外門,身形一飄,又閃開了華雲碧刺來的一劍。 雲召叫道:「朗兒,退下!」就在這時;那婦人倒退三步,就似背後長著眼睛一般,長袖一捲,正好把那藥瓶捲了起來。 雲召大喝道:「放下!」他左掌仍然貼著華天風的背心,身形紋絲不動,只是左手的中指一彈,便聽得「嗤」的一聲,那婦人的虎口突然似給銀針刺了一下似的,「噹啷」聲響,銀瓶又復墜地。原來雲召以最上乘的內功,施展出隔空點脈的金剛指力,饒是那婦人也有閉穴的功夫,亦自禁受不起。可是那婦人在銀瓶被震得脫手之前,已運用了綿掌碎石的功夫,銀瓶墜地,裂成片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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