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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第二十一回 忽聞情海生波浪 又見伊人送藥來

  韓璇接著說道:「那時月色昏暗,我們報仇心切,一碰上便即動手、後來我才發覺那女的年紀似乎有點不對,但那時雙方都已不能罷手了。」

  雲召道:「你們一直都未曾與對方答話麼?」韓璇道:「那姓葉的小賊早已知道我們的來歷,我們剛一現身,他便喝道:『是鐵鴛鴦韓家二老麼?你們鎮遠鏢局的三十四條命債向我討吧,與她無關。』這小賊凶狠之極,口中說話,掌力已是排山倒海而來。我只道他是要庇護那個女的,他既然把命債攬在他自己的身上,把話說盡,把事做絕,我也只好與他拚命啦。」

  韓璇的妻子道:「我沒有你這樣細心,我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女的不是正點兒。當時我只怕那女的逃走,就在你發出鐵鴛鴦的時候。我也發出了鐵鴛鴦!」這鐵鴛鴦是一種極霸道的暗器,形如飛鳥,頭尖角長,腹內中空,內藏梅花針。一物三用,尖削如同利啄的頭部可穿敵人的琵琶骨;形如鳥翼的尾部可自動張開剪斷敵人的筋脈;另外還有從腹中噴出專鑽穴道的梅花針。韓璇夫妻都善於使用這種暗器,所以江湖上稱他們夫婦作「鐵鴛鴦」。

  江海天曾聽師父說過各家各派的厲害暗器,深知這鐵鴛鴦的厲害。聽到這裏,不由得吃了一驚,問道:「那女賊可受傷了?」華雲碧橫了他一眼,心裏想道:「你倒關心她啊!」

  韓璇的妻子卻沒留意,接續說道:「沒想到那姓葉的小賊武功好得出奇,他一記劈空掌將梅花針掃落,竟然把我當家的暗器接住,反手就向我打來,將我的暗器也碰落了、我這條右腿,就是給我自己的鐵鴛鴦打傷的,幸而他不懂得運用鐵鴛鴦,只是給他的力道反震回來,擦傷了一點皮肉。哼,哼,要不是那男的出手,那女賊豈止受傷?我早要了她的命了!」

  華雲碧問道:「那女賊傷得重麼?」韓二娘頹然說道:「只是給鐵鴛鴦的尾部削去了一小片耳朵,鐵鴛鴦本來可以翻騰過來再穿她的琵琶骨的,但已給那男的反震回來了。」

  韓璇笑道:「幸而你削去了她一小片耳朵,把她嚇跑、那男的才跟著跑了、要不然咱們只怕還未必是那小賊的對手呢。」韓二娘道:「這女的雖然不是殺咱們鏢局兄弟的仇人,但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她也不是個好人,我打傷了她。也用不著內疚了。」他們一路說話、不知不覺已到了雲家門口。

  那老管家與雲召的幾個弟子,早已手執火把,在門前相候,見雲召與他們一同回來,都是極為詫異。韓璇道:「老侯,你瞪著眼睛看我幹什麼,你不認得我嗎?」雲召哈嗆笑道:「他是有眼無珠。認不得華老先生與江小俠。」笑聲一收,接著對那管家道:「以後不論是什麼人、只要是到雲莊來求助的,那就是人家信賴咱們,看得起咱們,你便稟報於我,切不可擅作主張,拒人於千里之外!」

  那老管家滿面羞慚,連忙向華天風賠罪,華天風道:「你家少主人出了事,你自該多些小心,加意防範,這怪不得你。嗯。你家的公子小姐,現在如何了?」那老管家道:「還是昏迷未醒,冷汗出得很多。」

  雲召道:「韓二爹,咱們是老朋友了,你到我這裏來,不必客氣。我知道你們已是夠累的了,二嫂又受了傷,上落不便。你們先安歇去吧、侯義,你好好招呼韓二爹。」韓璇本想去探望主人子女,但想到自己既不懂醫術,人多了對病人反而不便,也就算了。

  雲召沉吟半晌、再道:「華老先生——」華天風早已知道他的心意,搶著說道:「我自然要先去看看令郎令嬡。」雲召歉然說道:「你身上也受了傷,我未能好好招呼,反而令你勞心,實在過意不去。」華天風笑道:「你這麼說,那就是見外了。」

  江海天背著華天風,隨雲召上樓。進了一間房間,只見床上躺著一個少年,汗水不斷地淌下來、臉色慘白如紙。

  雲召道:「這是小兒雲瓊,小女雲璧在裏間,情形也是一樣,華老先生,你看你能救嗎?」一個丫頭搬了有靠背的長椅與錦墊過來,請華天風躺下。

  華天風道:「雲莊主不用驚慌,令郎雖是傷得不輕。但總可以救治。」雲召雖然並非深通醫理,卻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他三指控在兒子的脈門上,禁不住仍是憂心忡忡地問道:「他的奇經八脈都幾乎停止運行了,華老先生。你可要替他診斷一下麼?」

  華天風微笑道:「奇經八脈受傷。在以前是個絕症,但從今以後就不是了。老朽早已想好醫案,不用再診斷了。這裏有兩粒藥丸,每人一粒。請你先給他們服下。」

  華雲碧一看,父親拿來給雲召的正是小還丹,不由得面色微變,輕輕的「噫」了一聲。要知華天風總共不過製煉了七粒小還丹,被歐陽仲和要去了三粒,他自己受傷前後服了兩粒,現在就只剩下了這最後的兩粒了!

  雲召聽得那一聲輕噫,不由驀地一怔,心中想道:「素聞華山醫隱獨門秘製的小還丹功能續命。珍貴無比,莫非他給我的就是小還丹,他的女兒捨不得麼?」華天風不待他發問,已先說道:「碧兒,你不用害怕,這輸血療傷之術並不難做,你按華陀神剖第十六解的圖解,先封了明輪、秀實兩處穴道,然後給他們接駁,再用推血過宮之法便可以大功告成了。你海哥身體壯健,流一點血並無妨礙。」

  雲召驚道:「要動用刀劍麼?怎麼叫做輸血療傷?」華天風笑道:「所以小女有點害怕。其實昔時華陀給關羽刮骨療毒,還曾獻議要給曹操剖腦以治頭風,這才真是神術駭人呢!輸血療傷只是把另一個的血液輸到病人體中,這在華陀的『神剖術』之中只是小焉者也。」華天風輕輕的替女兒掩飾過去,同時指點了女兒如何進行治療,華雲碧是個聰明人。立即心領神會。心想父親將最後的兩粒小還丹送出去,想必是有了兩全之策,也就不那麼擔憂了。

  雲召道:「若要輸血療傷,何不就用老夫的呢?」華天風道:「你先把丸藥給他服下,然後咱們再談。」

  雲召並不知道這是華天風僅有的兩粒小還丹,這時他既不懷疑華家父女有吝惜之心,他是個豪爽的人、便坦然受下了。

  雲召將兩粒小還丹分別給子女服下之後,再與華天風商議,他仍然堅執不肯讓江海天輸血,華天風笑道:「雲莊主,今後我們托庇貴莊,要倚仗你的日子多著呢!輸血雖無大礙,但也得歇息幾天,倘若又有對頭前來,由雲莊主出去應付總比他要勝一籌。咱們肝膽相交,不必拘論這些小節了。」

  雲召得他提醒,想起自己要負責護衛全莊,只好不再推辭,當下他向華天風和江海天作了一個長揖,說道:「大恩不言報,日後華老先生與江小俠若有要用到雲某之處,赴湯蹈火,決不敢辭。」江海天連忙以小輩之禮答謝。

  當下華雲碧按照「華陀神剖術」的圖解依法施為,將一條皮帶縫成的管子接連二人的手臂,助江海天給雲瓊輸血。輸血的手術在現代的醫學甚是平常,但在中國古代卻幾乎是一門「絕學」,這是華天風從一個偶然的機緣。得到了華陀傳下的秘本才學到的。當時除了他們父女二人之外。更無第三個人懂得這種手術,直把雲召看得目瞪口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刻,華天風道:「行了、你們再去給雲姑娘施術吧。」雲召道:「怕不怕流血過多,換一個人可以麼?」華天風喚江海天過來,替他把了一下脈。說道:「他身體還可以受得起,他懂得封穴止血,換了別人,只怕流血更多。」

  這「封穴止血」的本領,必須身有上乘內功的人才可以做得到,雲召一想,除了他自己之外,雲家莊裏、無人有此能為,女兒的性命不能不救,因此心中雖然極為過意不去,也只好再次相煩。當下,他叫了一個丫寰將江、華二人領入裏間,他自己則留下來陪伴華天風。

  江、華二人隨那丫鬟進入雲璧的閨房。雲召的妻子早已得知此事,滿懷感激的迎接他們。她見江海天少年英俊,華雲碧也是花朵兒似的,更是喜歡,暗自想道:「聽說他們是義兄妹,只不知訂了親沒有?倘得他們一個做我的女婿,一個做我的媳婦,那就最好不過了!」

  羅帳揭開,只見一個少女躺在床上,與她哥哥的情形一樣,也是汗如雨下,渾身濕透,冰肌玉骨,隱約可見。江海天面嫩,連忙低下頭來,不敢爭視,但他這一低頭,卻恰好看見雲璧腰間所繫的一條手帕,手帕上繡有一朵蓮花,鮮艷奪目。江海天好生詫異,心中想道:「原來她也是這樣喜歡蓮花的。這手帕和蓮妹所用的那些手帕一模一樣。」原來谷中蓮因為名字中有個「蓮」字,她的衣物自小就喜歡繡上蓮花,江海天小時候曾和她相處過幾個月,早已看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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