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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金世遺聽到這裏,不覺心頭一震,暗自想道:「那黑衣少年果然姓厲,原來還是天魔教的副教主。咦,奇怪,厲家早已死盡死絕,這個人又是從哪裏鑽出來的?」

  江南則喜孜孜地說道:「原來如此,她是怕了金大俠,所以寧願交還了。這很好呀,我與她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管她天魔地魔,只要得回孩子,我也甘願罷休了。」

  姬曉風道:「賢弟且慢高興,事情只怕又有變卦了。」江南道:「又有什麼變卦?」姬曉風接著說道:「天魔教主講了她在邙山的一段遭遇之後,便吩咐她那侍女道:『你去看看那孩子睡了沒有?若是已睡熟了,你就不要驚醒他,將他輕輕地抱出來吧。』又說道:『我當日要你們去搶這個孩子,就是為了預料到有今日之事,先布下一著棋。』

  「我正想跟踪那個侍女,搶在她的前頭,將我的侄兒偷走。就在這時,忽聽得天魔教主一聲叫道:『金世遺,你來了麼?好,我正在等你到來!」

  江南奇道:「她說什麼?她見鬼了麼?」

  姬曉風道:「是呀,那時我也驚奇之極!以為當真是金大俠來了,幸而我還沒有撲出,只見天魔教主叫他作『金世遺』的那個人,已經從窗口跳進來,那人戴著人皮面具,但我一看就知道並不是金大俠!」

  江南恍然大悟,叫起來道:「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準是那文島主!當時他在邙山上突然出現,與那天魔教主交手之時,連我都以為他是金大俠。」

  姬曉風接續說道:「那人聽得天魔教主稱他作金大俠,既不答應,卻也不否認。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就趕快來了。』天魔教主道:『你來意如何?,那人又笑了一笑,反問道:『你以為我來意如何?』

  「天魔教主意殊不悅,站起來說道:『咱們推開窗子說亮話,別拖泥帶水。你若是願意和解的話,我把江南的孩子交回給你,從此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不相犯;要是你決心與我為敵,我捨命奉陪!但那孩子也休想活了!』

  「那人哈哈笑道:『教主,你這是無的放矢,我才不理江南的孩子是死是活呢!他關我什麼事?』

  「天魔教主怔了一怔,道:『咦,你不是為了江南的孩子,那你來這裏做什麼?』

  「那人瞇著眼睛笑道:『為的只是想結識你!』

  「天魔教主不覺愕然,那人笑道:『你是我平生所見的最美貌的女子,又是巾幗英雄,我實在後悔那日冒犯了你,所以特來向你賠罪的。』

  「大抵一個人總是喜歡別人家稱讚他的,天魔教主聽了,雖然大出意外,神情卻是和悅了許多。那人又道:『我不只是來向你賠罪,還要求你收錄我作弟子。

  「天魔教主驚愕得難以形容,她忽地搖了搖頭,說道:『金世遺,你是有意來戲弄我嗎?怎的和我說這些話?你知道我教所奉的祖師是誰?』

  那人到了這個時候,才表露出他的身份。他正正經經地問道:『你以為我是誰?』天魔教主一片茫然,跟著問道:『你是誰?』那人倏地拉下了他那人皮面具,說道:『你大約未曾見過金世遺,但想必也曾聽人說過他的相貌。』天魔教主道:『咦,你不是金世遺,你、你、你究竟是誰?』

  那人笑道:『我姓文,名叫文廷璧,是南海未名島的島主。金世遺與我有仇,你相信了吧。』

  天魔教主道:『憑你這一身武功,你為什麼願意作我教的弟子?我還是不相信!』

  那人嘆了口氣,說道:『唉,你還是不明白我的來意,我是為了傾慕於你才來的呀。即是屈身為奴,我也願意!好,你若然還不相信,我就先送給你一個見面禮吧。』

  「我伏在樹上,也正自聽得驚異。就在這時,那人忽地就向窗外發了一掌!」

  江南叫道:「哎呀,你怎的不加防備?」聽到這裏,他已經知道文島主要對付姬曉風了。

  姬曉風繼續說道:「他一進來就發現了我的踪跡,也想不到他的劈空掌竟有這麼大的威力……」

  姬曉風喝了一口熱茶,又說道:「他一掌發出,竟隱隱帶著風雷之聲,登時樹葉紛飛,連那棵大樹也搖動起來。天魔教主這時才發現我,冷笑說道:『姬曉風』你好大膽!居然忘了我的告誡,又來送死!」

  「那文島主笑道:『這個小賊,不值得你親勞玉手,瞧我的吧!』

  「哼,哼,那廝也忒看輕我了,我雖不是他的對手,也還不至於便落在他的手中。那廝連發了三記劈空掌,這才把我震落地下,他的掌力,一掌比一掌威猛,但我也還沉得住氣,待到他發第三掌的時候,我就藉著他的掌力,提一口氣,施展彎箭穿雲的身法,一下子就飛出了圍牆之外!」

  江南聽得眉飛色舞,讚道:「姬大哥,真難為你。接了他三記劈空掌,居然還能夠施展絕頂輕功!」

  姬曉風道:「我這是死裏求生,不得不爾。其實那時我已是元氣大傷了。那廝好不厲害,大約也瞧出我已受傷,如影隨形的便追出來。要是我只顧逃跑的話,定然被他追上,沒法子,我再一次死中求活,待他迫近,突然與他拼了一掌,我中了他的血手印,但他也被我以修羅陰煞功擊了一掌!」

  金世遺笑道:「你的修羅陰煞功已練到了第七重,這一下雖未必傷得了他,也夠他受了。想來他受了你的一掌,必然要運功調息,顧不得追你了。」

  姬曉風笑道:「正是如你所料,要是那廝拼著受點內傷,繼續追我,我就糟了。想來他是不願減損功力,所以只好眼光光的看我走了。我的運氣也真好,我預先留下兩個徒弟在鎮上接應我,而且今晚便見到了你們,要是你們遲來一天,我雖有小還丹,只怕也不能挨到現在了。」江南伸伸舌頭,笑道:「也幸虧我未曾多事,我本來想叫金大俠在邙山多留一天的。」

  金世遺沉吟片刻,說道:「文廷璧不惜卑躬屈節,巴結天魔教主,其中定有奸謀。明天晚上,咱們再到徂徠山去一次吧。姬大哥,你也該歇歇了。」

  姬曉風服了小還丹,自去運功調治,休養了一日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功力已完全恢復。於是由他帶路,一行三人在二更出發,三更時分,便到了徂徠山天魔教的中樞重地。金世遺叫姬曉風照顧江南,覓一個隱秘地方藏身,若有危險,立即發聲呼救。他單獨一人,摸到了天魔教主的後窗。

  這晚只有半鉤新月,幾點稀星,但金世遺的目力極佳,他伏在窗後邊的一塊大湖石下,從紗窗上淡淡的兩個影子,已認出了是文島主和天魔教主。

  只聽得天魔教主柔聲問道:「廷壁,你的傷已經好了嗎?」文島主笑道:「那偷兒的修羅陰煞功如何傷得了我,早已沒事了。莫說是他,即算四大門派的掌門人都來,也不放在我的心上。只是要想個辦法對付金世遺,只要能把他制伏,咱們就可以天下無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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