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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第十二回 人海茫茫何處覓 鴻飛渺渺有誰知

  文島主見黑衣少年的玉尺可以擋得住金世遺的寶劍,登時精神大振,叫道:「好,咱們遠近夾攻,你放大了膽子纏著他,待我來施展殺手,只要把金世遺打倒,咱們就可以天下無敵了!」

  金世遺冷笑道:「你倒打得個好如意算盤,你就試試吧!」

  忽地使出了個天羅步法,閃開了那黑衣少年,唰的一劍向文島主刺去!

  那黑衣少年的身手也敏捷之極,可是他的步法卻不及金世遺的「天羅步」的迅速多變,仍然慢了半步,但聽得「嗤」的一聲,文島主的衣袖已給削去了一段。

  文島主的武功也確是了得,在劍光繞體之時,居然還能提氣縱身,一個「雲裡倒翻」,舍了半條衣袖,居然在金世遺的劍底逃脫,掠出了三丈開外。不過,也幸虧那黑衣少年及時趕到,一雙玉尺架住了金世遺的寶劍,金世遺才不能夠跟蹤再刺。

  文島主一穩身形,呼的一聲,就亮出了一條軟鞭,這條軟鞭只有筷子般粗細,鞭的一頭裝滿倒須,平時是圍在腰間當作腰帶的,解了下來,卻成為一件極厲害的兵器。原來那些倒須都是浸過了毒液的,只要給它撕破一點皮肉,立刻見血封喉。

  金世遺識得文島主這條毒龍鞭的厲害,他雖然已練成了「金剛不壞神功」,任何劇毒,都不能取他性命,可是若然中毒,到底也要損傷元氣,所以還是必須加意提防。

  這條軟鞭長達一丈有多,文島主保持著三丈左右的距離,揮動長鞭,只要往前一跳,長鞭就可打到金世遺的身上,金世遺寶劍雖利,長只三尺,卻刺不及他。

  金世遺心想:「這廝倒真狡猾,原來是這麼樣的遠近夾攻!自己先立於不敗之地,卻教這少年給他作擋箭牌。我非要令他吃點苦頭不可!」

  但在天魔教主指揮之下,這黑衣少年竟是全力以赴,不顧兇險,甘願作了文島主的擋箭牌。而金世遺又對他心存愛惜,不願取他性命,這麼一來,金世遺就無法擺脫他的纏鬥,而去追那文島主了。

  文島主和這姓厲的少年,都各有獨特的武功,在武林中都算得上是第一流的高手,要是他們單打獨鬥的話,誰都擋不不了金世遺的五十招,但聯起手來,金世遺即使也是出盡全力,亦占不了多大便宜,何況他現在又有所顧忌,此消彼長,竟然處處下風!那文島主狡猾之極,長鞭揮舞,夭矯如龍,一擊不中,立即收回,伺機再發,總不讓金世遺的寶劍碰著。

  金世遺冷笑道:「文廷璧,你好不要臉!」

  文島主哈哈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金世遺,在你在江湖上混了這許多年,難道連這兩句俗話也不曉得?」

  他一面出言譏諷,手底仍是不放鬆,毒龍鞭向金世遺下三路卷來,又加上了一記劈空掌!

  金世遺大怒,還了一掌,他的功力比文島主勝過不止一籌,一記劈空掌,把文島主震得搖搖晃晃,可惜距離還是遠了一點,未能將他擊倒,但文島主雖不及他,卻也是個強手,金世遺分出心神去應付他這記劈空掌,肩頭已給那黑衣少年的玉尺掃了一下,饒是金世遺已練成了金剛不壞神功,也感到有幾分疼痛。

  文島主笑道:「金世遺,你多留一點氣力吧,莫要就把它用了。還有厲害的在後頭呢,珠瑪,送幾顆有毒的暗器給他嘗嘗。」

  天魔教主道:「先別忙,待我先去把那姬曉風打發了再來。」

  哪知剛剛起步,忽覺有一股極大的潛力將她抓了回來,原來是金世遺以絕頂玄功,施展出了「擎雲手」,淩空一抓,便如近身擒拿一般。

  天魔教主怒道:「金世遺,你莫非是想趕著去見閻王麼?」

  回身加入戰團,玉手一揚,一股毒煙,向金世遺迎面射去。金世遺張口一吹,將毒煙吹到了文島主身旁。文島主口中早就含瞭解藥,自是無妨。金世遺卻吸進了少許,有點昏悶,不過經他一運玄功,真氣流轉全身,這一點點昏悶之感,也就在片刻之間消散了。

  天魔教主深知金世遺內功深湛,所以她本來是想待金世遺耗得差不多的時候,再來助戰的,但一來是文島主急於見功,二來她要走也走不開,因此她也只好改了主意,施展了看家本領的使毒功夫,向金世遺猛襲!

  天魔教主的毒煙、毒霧、毒針、毒箭之類的暗器、毒藥層出不窮;金世遺仗著護體神功,再以劈空掌來對付,雖然也還對付得了,不至受傷,可是在他們三人聯手圍攻之下,也已經感到有點應付為難了。

  金世遺忽地喝道:「小心,接招!」

  驀然間劍法一變,劍光暴長,結成了一個個的光環,向外擴張,那黑衣少年吃了一驚,若非金世遺先出聲警告,險些就要給光環套上。原來這是金世遺自創的、攻守兼備的「大周天」劍法,與天山劍法中的「大須彌劍式」異曲同工,一施展開來,周身在劍光保護之下,潑水難進!敵人在一丈方圓之內,也立不住足!

  文廷璧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想道:「這廝初到我的未名島上之時,武功雖然極為了得,卻也還沒有如此神奇,怎的只不過短短三年,他竟似比當初強了一倍?」

  他哪知道金世遺就是在被囚的那段時間已練成了絕世武功,而後來與他幾次交手,也都未曾出盡全力。

  這時金世遺已把本領施展到了九分,文、厲二人與那天魔教主都只能在一丈之外與他遊鬥,再也不敢近身,饒是如此,仍是感到森森劍氣,遍體生寒,儘管劍鋒未曾及身,已似給他的無形劍氣籠罩了一般。

  但對方三人也都是頂兒尖兒的角色,其中天魔教主雖然較弱,卻有使毒的功夫補其不足,所以形勢雖然扭轉,金世遺也還未能輕易取勝,大體說來,還是個相持的局面。

  正鬥到吃緊之處,忽聽得一聲長嘯,姬曉風背著一個孩子跑了出來,緊跟著江南也現出了身形,喜洋洋地叫道:「金大俠,你的徒兒已救出來啦,咱們現在是回去呢,還是再打下去?」

  金世遺笑道:「不必令孩子再受驚了,回去吧!」

  一聲:「失陪!」

  驀然間劍光暴長,將那黑衣少年迫退了幾步,文廷璧一鞭掃來,金世遺冷笑道:「我正要你吃點苦頭!」聲到人到,倏然間就到了他的面前,中指一彈,一縷冷風,銳如利箭,文島主的雙眼幾乎張不開來,毒龍鞭打出已是不能分辨方向,金世遺一劍削去,但聽得喀嚓一聲,那條毒龍鞭已被當中削斷!

  金世遺反手一掌,便摑他的面門,黑衣少年腳尖一點,一掠數丈,玉尺點打金世遺背心的「風府穴」,金世遺笑道:「他欺侮你,你卻還捨命護他?」

  寶劍斜飛,蕩開了黑衣少年的一雙玉尺,那記耳光,仍然摑下,文廷璧的武功也真了得,趁金世遺要分神應付黑衣少年的時候,霍的一個「鳳點頭」恰恰避開,避開此辱。

  那黑衣少年冷笑道:「我不是為了這廝,我是為了我的珠瑪姐姐,你當我也像你一樣寡情薄義麼?」

  這番話與其說是講給金世遺聽的,毋寧說是講給天魔教主聽的,金世遺有幾分難過,又是幾分好笑,心裡想道:「這個不懂人事的渾小子,對這天魔教主倒是一片癡情!」

  那孩子伏在姬曉風的肩頭叫道:「師父,好本事,我看得高興極了,一點也不害怕!」

  江南笑道:「你比我還要膽大,竟然把打架當作戲耍麼?」

  他顧著說話,卻不料天魔教主的幾個侍女已竄到了他的身旁。

  江南叫道:「海兒,你也瞧瞧你爹爹的!」

  說時遲,那時快,已有兩個侍女出手抓來,江南突然雙手抱頭,團團亂轉,大叫大嚷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別碰我,你別碰我!」

  但聽得「嗤」的一聲,左邊這個侍女給右邊那個侍女撕去了半截袖子,緊接著「哎喲」一聲,右邊這個侍女又給左邊那個侍女扯去了一縷青絲。原來只論武功,江南未必勝得過那兩個侍女,但他新近學會了金世遺所授的「天羅步法」,以至弄得那幾個侍女跟著他團團亂轉,自己人打上自己人了。

  江海天樂得哈哈大笑,金世遺笑道:「江南,別戲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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